(公刘诗人 图片来自网络) <p class="ql-block"> 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结束后,我在战地釆访中拍摄到的一幅照片,竟然引发了我国著名当代诗人公刘先生(1927年3月一2003年1月7日)的诗兴,他为我那张图片配了一首诗,让我至今仍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我是如何拍摄的?</p><p class="ql-block"> 战斗打响以后,前方捷报不断传来,突破红河,攻克老街,挺进巴沙,直取柑塘。在前方胜利消息的鼓舞下,我们采访组一行三人,乘吉普车赶往前沿阵地采访。</p><p class="ql-block"> 其时,我在原昆明军区炮兵政治部宣传处担任专职新闻干事,领导赋予我们的任务就是搞好参战炮兵部队的战地新闻报道。</p><p class="ql-block"> 吉普车越过架设在红河上的舟桥来到对岸,老街重镇映入眼帘。老街是越南北方一座省城,建筑在红河与南溪河交汇处的一片河滩地上,与我方一侧的河口县城隔河相望。老街周围是绵延不断的大山,城市就建在这个不大的冲积平原上,视野还算开阔。可以想象,这里地势平坦,又是边境口岸,平时一定车水马龙,热闹非凡,但是此刻,它却早已人去楼空,变得满目疮痍,断壁残墙,一片狼藉。</p><p class="ql-block"> 吉普车继续前行,我们的目的地是前方一个编号为二六四高地的山头,那里有我们的一个榴弹炮团、一个火箭炮团紧随步兵之后在英勇作战。</p><p class="ql-block"> 到了二六四高地,我拿起高倍望远镜观察前沿阵地,一幅战争图画奔来眼底:我们的大炮在不停地吐出火舌,炮声震耳欲聋,特别是山脚火箭炮发射时拖出长长的尾焰,在天空中画出一道道彩虹,直奔目标而去,显得极其壮观;远方目标区,到处是炮弹爆炸时升起的团团烟雾,像雨后生长的蘑菇,一丛丛、一簇簇散落在各个打击点上。</p><p class="ql-block"> 我们抓紧时间采访,这个团装备的是122榴弹炮,因为炮身短、重量轻、口径小,行动灵便,一直跟随步兵战斗在最前沿,所以给予步兵的火力支援及时、准确,不仅战绩突出,还创造了“大炮上山”的奇迹,已经在火线上荣立集体三等功。在这里,我们亲眼目睹到了炮兵指战员“大炮上刺刀”的战斗风采,了解到了许多官兵英勇作战的生动事迹,获得了大量新闻素材,还在山脚阵地上拍摄到了火箭炮齐射的雄伟壮观场面, 可以说是满载而归。</p><p class="ql-block"> 返回时,我们有了意外收获。 在一个名叫龙京村头的守瓜棚里,巧遇一支步兵小分队在此小憩。我用海鸥120相机,抓拍到了一幅《边防军与越南儿童》的珍贵照片。画面上,我边防战士披一身战尘,脸上笑容可掬,正蹲在地上用军用水壶为一个六七岁大的越南小孩喂水; 越南小孩神情安闲,手里捏着一块啃缺了角的压缩饼干,正鼓着腮帮仰头吮吸,满脸童真逗人喜爱。</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因为表情真挚自然,画面生动,意蕴深刻,战后参加了昆明军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摄影作品展览,被很多家报纸、刊物选用。</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我正在办公室里赶写稿件,忽然接到从军区影展办公室打来的电话,说诗人公刘先生看到我送展的那幅照片后,突发灵感,欣然为照片配了一首诗,题目是:《一个看见这张照片的中国孩子和解放军的谈话》,拟发表在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的《小朋友》画刊上,要我另洗印放大一张照片给公刘诗人送去。</p><p class="ql-block"> 我对公刘并不熟悉,接到这个通知以后,查阅了有关资料才知道,公刘原名刘仁勇,又名刘耿直,江西南昌人,中共党员。1942年毕业于中正大学,1948年参加全国学联,1949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历任昆明军区政治部文化部助理员,总政文化部创作室创作员,《火花》文艺编辑,安徽省作协专业作家,安徽文学院院长、编审。中国作协第三、四届理事。早期在云南创作了大量反映边疆生活的诗歌,著有诗集《边地短歌》《在北方》等,还创作了电影文学剧本及叙事长诗《阿诗玛》,获得多个文学奖项,如全国新诗一等奖等,是新中国很有影响的一位诗人。</p><p class="ql-block"> 根据影展办公室的要求,我将照片洗印好,按照电话约定的地点,送到昆明国防剧院摄影作品展览区我的那幅照片展位前。这个“接头”地点也是诗人刻意安排的,他说我俩互不认识,这个地点你知我知,好找。你看,安排个见面地点是不是也有诗意?大名鼎鼎的公刘诗人果然气质不凡,他看上去就属于我们的前辈,头上已经谢顶,稀疏的头发亦已斑白,鼻梁上架一幅黑边眼镜,下巴上飘着美髯,脸上满是笑容,见了我非常热情,表扬我那幅照片抓拍得好,对中越关系发展有长远意义,还向我说明了要这幅照片的用途,并一再向我表示感谢。</p><p class="ql-block"> 看到这么有名的大诗人竟然为我的摄影作品配诗,还对我这个小干事如此礼遇,没有一点名人大家的架子,我有些激动,因为心情紧张,一时口笨,竟忘了要求与他合影或留个签名什么的,只与他简单交谈了一会便告辞回部队了。</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收到了公刘诗人寄来的少年儿童出版社当年出版的《小朋友》画刊第八期,上面刊用了我那张照片和公刘诗人的配诗。全诗照录如下:</p><p class="ql-block">一个看见这张照片的中国孩子和解放军的谈话</p><p class="ql-block">解放军叔叔!他坏!他坏!你不知道吗?他是一个越南小孩!</p><p class="ql-block">孩子,你不该这么说,不该,他没有罪,他和你一样可爱。</p><p class="ql-block">可我每天一起来,总是先把收音机打开,听广播员阿姨说,你自己就饥渴难耐。</p><p class="ql-block">打仗嘛,艰苦一点不奇怪,再苦也值得呀,敌人已被咱打败。</p><p class="ql-block">那你为什么省下水来,让他喝个痛快?压缩饼干多珍贵,也给了他一块!</p><p class="ql-block">因为他又渴又饿,流落村外,他的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在不在。</p><p class="ql-block">哦……那就请叔叔告诉这个越南小孩,叫他来找我玩儿,玩儿打反动派!</p><p class="ql-block">好孩子!说得对!我们应该团结起来,希望寄托在你们下一代!</p> (发表在《小朋友》画刊第8期的诗歌与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