槲叶粽子里的端午记忆

丹江石福

槲叶粽子里的端午记忆

端午节，作为中国传统节日的璀璨明珠，承载着千年的文化记忆与情感传承。在我的家乡，端午的韵味最鲜明地体现在那独具特色的槲叶粽子里，它宛如一把钥匙，轻轻开启节日的仪式感之门。

距离端午还有十多天，槲叶粽子的香气仿佛已萦绕鼻尖，引得我心心念念盘算着去哪里寻觅槲叶。在我看来，亲手包制的粽子，裹挟着满满的心意，滋味自然与市售的大不相同。

在商南县，槲叶并非随处可见，包粽子的习俗也未遍及每个角落。我幼时生活的梅子沟便是如此，老家的人们对包粽子没有兴致。究其原因，或许是缺乏糯米与槲叶这些必备食材。儿时的我，从未尝过家中自制的槲叶粽子，唯有在端午当日，跟着爷爷赶集时，才能一解“粽”馋。那时，爷爷总会花一毛钱，为我买下一个槲叶粽子。捧着这来之不易的美味，满心的稀罕劲儿，竟比过年吃上一顿肉还要欢喜。小小的我满心惊叹，原来普普通通的树叶子，竟能化身包裹美食的神奇之物！

进城工作后，端午节吃粽子变得稀松平常。街头巷尾，卖粽子的摊点比比皆是，不会包也无妨，随时都能买上几个解解馋。

后来，我也尝试着自己动手包粽子。先到街上采购槲叶、糯米，再捎带买些龙须草和白糖，龙须草用来捆扎粽子，白糖用来吃粽子，粽子沾白糖软糯又香甜。初次尝试，由于经验不足，粽子还未熟透便迫不及待品尝，口感不佳，令人颇为失望，完全没有街上买来的那种黏糯。接连几年，我都没了自己包粽子的兴致，想吃时就直接上街购买。

记不清从哪一年起，单位发放的端午福利里，竟有了糯米和白糖，分明是鼓励大家回家包粽子。那时的我懒得动手，便将这些食材转手送人，如此这般，持续了好些年。直至退休，单位不再发放糯米和白糖，我反倒生出自己包粽子的念头，或许这便是“失去后才懂得珍惜”吧。

既决定动手，便要做到尽善尽美。我精挑细选优质糯米，亲自上山采摘槲叶、割取龙须草，只为打造独一无二的美味。有人用公园里的芭蕉叶撕成丝捆扎粽子，我不建议使用，有破坏公园植物嫌疑。经过多次实验，龙须草捆扎粽子最好，风味独特。

包槲叶粽子工序繁杂，每一步都颇为讲究。采摘槲叶时，专挑老而宽大、完整无损的叶子。采回后，先用清水洗净，再入锅煮熟，接着反复搓洗，让叶子散发出清香方可使用。糯米也要提前半天泡发。包粽子时，左手稳稳托住叶子，右手小心地放入糯米，如同精心包装一件珍贵礼品般折叠包裹，最后用龙须草细细捆扎。有趣的是，我们这儿习惯将两只粽子捆在一起，称作“一对”，至于其中蕴含的特殊意义，虽无从考证，却也为包粽子的过程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煮粽子的经验也是慢慢积累而来，起初用普通铝锅，需耗费漫长时间，后来用上高压锅，不仅省时，煮出的粽子更是软糯香甜。再加上白糖，哦，我已经不用白糖了，改用蜂蜜，吃起来更加具有原野的香气。

为了让粽子的美味更上一层楼，创新自然必不可少。当白米粽子吃腻了，我便尝试加料。有时加入花生，有时放入大豆，或者搭配大枣，各种新奇口味层出不穷。而我独爱肉粽，提前将精瘦肉用盐腌制半天，包粽子时将其嵌入糯米中，再在糯米里拌上些许盐。待粽子出锅，肉香、槲叶清香与糯米的醇香交织融合，堪称人间至味。说起粽子，它作为端午节最具代表性的美食，最初是祭祀祖先与神灵的贡品。各地风味迥异，南方以嘉兴肉粽为代表，多为咸口；北方则偏爱甜口，像蜜枣粽、豆沙粽皆是经典。偏爱咸香肉粽的我，有时也会忍不住打趣，难道骨子里我竟是个“南方人”？

端午节的仪式感，可不只在粽子。艾草也是节日里不可或缺的元素。在传统习俗里，端午清晨，人们会将艾草与菖蒲精心捆绑成束，倒挂在门楣之上。这其中的讲究也不少：挂左不挂右，因左为青龙，象征东方的生机与吉祥；挂上不挂下，艾草属纯阳之草，与阳气升腾相应；挂单不挂双，通常挂五根，寓意五福临门，祈求驱走晦气，护佑家宅平安。后来的我们，便忘了这些讲究，直接把一捆艾草放在门口。到了冬天才将它收起来，用于泡脚。

此外，端午还有吃“五黄”的习俗，即黄鳝、黄瓜、黄鱼、咸蛋黄和雄黄酒。端午前后，黄鳝肥美、黄瓜清爽、黄鱼鲜嫩、咸蛋黄咸香，只是雄黄酒因含毒性，如今不再建议饮用，多用黄酒替代，取其辟邪驱虫之意。对我而言，不必强求吃全“五黄”，一根清爽的黄瓜，便足以感受节日的独特风味。

说起来，我对节日向来没太多特别的感觉，也不怎么重视，这或许与我儿时的生活环境息息相关。其中缘由，千头万绪，一时也难以道尽。但无论如何，亲手包槲叶粽子的过程，却让我在岁月流转间，渐渐触摸到了端午独特的韵味与温情。

采摘新鲜槲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