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正在消失（159）您使用过虾爬吗？

张光友

　　【内容提要】虾爬，这个曾经风靡乡间的捕鱼工具，虽然已不再是现代生活的必需品，但它教会我们的，是对自然的敬畏与协作的温情。在钢筋森林里忙碌的我们，或许已经忘记了那份等待鱼虾入网的耐心与期待，但那份纯真的快乐与家庭的温暖，却永远铭刻在心中。虾爬，不仅是捕鱼的工具，更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让我们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份来自乡村的宁静与美好。

您使用过虾爬吗？

在遥远的乡村记忆里，有一种简单而实用的捕鱼工具，它没有华丽的名字，却有着独特的韵味和功用，那就是虾爬。对于许多经历过物质匮乏年代的人来说，虾爬不仅是捕鱼的好帮手，更是承载着无数欢乐与温情的时光信物。

虾爬，这个在不同地方有着不同叫法的竹编鱼具，还被亲切地唤作“搓箕”。它的身形并不庞大，身长不过三两尺，上窄下宽的梯形骨架由柔韧的竹条精心扎成。两侧微微拱起，如同月牙般优雅，底部则平整密实，边缘还特意编出半寸高的竹篾“裙边”，既美观又实用。最妙的是它周身那细密的网眼，既像筛子又比筛子更加温柔——水流能够轻快地穿过，而拇指长的小鱼虾却被稳稳地兜住。大人们常常笑着说：“这网眼是和鱼虾商量好的门，只进不出。”这样朴素的构造，却藏着老祖宗的智慧，当它被放置在浅滩里时，便成了鱼虾逃不出的“温柔陷阱”。

虾爬的使用，更是体现了借水而为的智慧。每逢雨后水涨，便是虾爬大显身手的好时机。大人们会把它斜卡在田埂缺口处，用石块压住边缘，让上沿高出水面寸许。浑浊的水流裹着泥沙奔涌而下，泥鳅、小鲫鱼顺着“水滑梯”冲进网眼，正想调头逃窜，却被密集的竹篾拦住去路。孩子们蹲在旁边，数着“一、二、三”，猛地提起虾爬，银鳞闪烁间，箕底已是蹦跶不停的“战利品”。而在晴天里，虾爬则成了“赶鱼神器”。大人在竹竿头绑个三角竹架，边走边拍水面，“啪嗒啪嗒”的声响惊得鱼儿四处乱撞。孩子们举着虾爬在下游“守株待兔”，眼看鱼群惊慌失措地冲过来，赶紧把簸箕状的开口迎上去，待水流滤过，活蹦乱跳的小鱼就留在了细密的竹网上。无论是借水流之力“守株待兔”，还是靠人力驱赶“围猎鱼虾”，虾爬从不是靠碰碰运气，它的背后是人们对天时、水势的熟稔，更是老少配合的默契。

多数时候，人们用虾爬捕鱼，都是一个人单独作业，或独自短住一条小圳的流水卡，或单只卡往一个水田田埂口，或双手持把在浑水的泥汤中瞎碰。但也有集体围猎的动人心弦的壮观场面，这主要发生在干塘或在一个固定河滩，彼时，四周已是人影攒动，大家把各自的虾爬团团围住这片水域，男人们卷着裤腿踩进泥里安置好虾爬后，有人在水中央用竹棍拍打水面，驱使鱼儿向四周逃窜，孩子们举着小抄网在旁候着，眼睛紧盯着水面的涟漪。“有动静！”随着一声大喊，只见虾爬边缘泛起细密气泡，大人猛地提起竹器，十几条泥鳅甩着尾巴在箕里打滚。最热闹的要数“围猎”时刻，几个大人并排用竹竿拍打水面，形成一道“水墙”，把鱼群往预设的虾爬阵里赶。孩子们扯着嗓子喊“加油”，泥点溅上裤腿也顾不上。当虾爬被集体提起时，阳光下跳动的不仅是鱼虾，还有大人们眼角的笑纹和孩子们沾满泥巴的手掌。这份收获的喜悦，从不会停留在田间，当竹篓里的鱼虾被倒进木盆，当母亲们在厨房剁葱姜、生炉火时，这份烟火气便顺着炊烟，飘进了每家每户的晚饭桌上。

随着时代的变迁，虾爬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塑料渔网取代了竹篾的温柔，抽水机的轰鸣盖过了赶鱼的吆喝。如今回到老家，再也难见田间地头的虾爬阵。唯有老屋墙角那只泛黄的虾爬，竹篾间还卡着几粒泥沙，像是岁月偷偷藏下的信物。抚摸着它细密的纹路，人们不禁会想起那些蹲守浅滩等待鱼虾入网的时光。那些沾满泥巴的裤脚、指尖溜走的滑腻小鱼、混着水草味的汗水……这些记忆都被编进了竹篾的经纬里，成为生命中永不褪色的夏天。

虾爬，这个曾经风靡乡间的捕鱼工具，虽然已不再是现代生活的必需品，但它教会我们的，是对自然的敬畏与协作的温情。在钢筋森林里忙碌的我们，或许已经忘记了那份等待鱼虾入网的耐心与期待，但那份纯真的快乐与家庭的温暖，却永远铭刻在心中。虾爬，不仅是捕鱼的工具，更是连接过去与现在的桥梁，让我们在快节奏的生活中，依然能够感受到那份来自乡村的宁静与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