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呢称：西岭放歌</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333090</p><p class="ql-block">音乐：寻常岁月诗</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诚谢）</p> <p class="ql-block"> 五月的风掠过川西坝子，青石板路浸着晨露，药香便随着竹篱间漏下的光斑漫上来。街角的婆婆支起竹杆，红的辣椒、紫的菱角、粉的心形香包在风里晃成调色盘，碎布缝的香囊坠着流苏，像坠着岁月的私语。她们的吆喝声裹着艾草的清苦，在巷口撞出回音——这是端午叩门的声响，叩开记忆里尘封的柴扉。</p><p class="ql-block"> 卖艾的担子走过，叶片上的水珠溅湿石板，恍若那年母亲沾着露水采艾的清晨。她总说“端午挂艾，百病莫来”，指尖掐断艾茎的脆响，混着堂屋香炉里飘出的柏烟，成了童年最清冽的注脚。如今街头的百百草扎成青碧的束，菖蒲的剑叶斜斜挑起日光，却再不见那个在檐下悬艾的身影。</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邑城的粽香，原是属于腊月的。可近十年的端午，街巷忽然漫起糯米香，像时光偷换了年轮。我蹲在老妇的竹筐旁，看她卷粽叶如折春信，青绿色的漏斗里，红豆沙洇着油光，腊肉粒裹着芽菜的咸香，花椒的辛香在指缝间跳着细碎的舞。这场景忽然与记忆重叠——奶奶的木盆里，泡胀的糯米泛着珍珠光，红豆煮到软烂，母亲切腊肉的刀在案板上敲出笃笃的节奏，像在给年味打拍子。</p><p class="ql-block"> 她们总在煤油灯下包粽，昏黄的光晕里，粽叶折出棱角，棕丝缠紧的不仅是糯米，还有岁月的褶皱。奶奶的手背上爬着青筋，却灵巧得像穿针引线，陀螺状的粽子在竹筛里排成长队，母亲往我嘴里塞一颗蜜枣，甜意漫过舌尖，漫过老灶台上蒸腾的热气，漫过窗外簌簌落雪的冬夜。</p> <p class="ql-block"> 如今端午的粽香里，总飘着一丝涩味。铁锅里的水沸了又沸，却煮不出当年的烟火气。我学着她们的样子裹粽，粽叶在指间打滑，红豆沙漏出来，染湿掌心，像谁悄悄落下的泪。原来有些手艺，是跟着掌灯人一起失传的——奶奶走时，带走了调粽馅的秘方；母亲走时，折粽叶的手法便断了传承。空留我在端午的热风里，对着一堆食材发呆，看阳光把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根永远接不上的棕丝。</p><p class="ql-block"> 昨夜梦见老宅，堂屋的灯还亮着。奶奶和母亲坐在竹椅上，粽叶在竹匾里沙沙作响，她们的笑声混着粽香，从窗口飘出去，飘过晒谷场，飘过田埂上的蒲公英。我想喊一声，喉咙却被乡愁哽住，惊觉枕畔已湿了一片，恰似那年清明，坟头新培的土上，落满了白色的纸幡。</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今晨走过菜市，见卖粽的大姐把粽子串成串，狗蹄形的棱角里，裹着新时代的甜咸。她热情地递来一个，咬开时，蜜枣的甜突然撞碎心防——原来有些味道，永远藏在时光褶皱里，只要轻轻一抿，就能漫过二十年光阴，漫过生与死的界限。</p><p class="ql-block"> 暮色漫上钟楼时，我在阳台挂上艾束。晚风裹着粽香掠过，恍惚听见巷口传来旧年的吆喝。远处的霓虹与记忆中的煤油灯重叠，我忽然懂得，乡愁从来不是单味的药，是艾香与粽香的混响，是遗憾与温暖的同框，是无论走多远，都能顺着这缕气息，摸回生命最初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夜色渐深，手中的粽子还温热。原来我们包进去的，从来不止是糯米与红豆，还有对旧时光的打捞，对掌灯人的遥望，以及，对每个端午都要复发的——关于爱的，甜蜜的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