粽香深处

小龙女

端午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瓦，王阿婆望着竹匾里包好的白米粽，浑浊的眼睛泛起涟漪。蒸笼里腾起的热气模糊了灶台边的相框，照片里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咬着粽子，糯米黏在嘴角，笑得眉眼弯弯。

"阿婆，我要吃肉粽！"记忆里清脆的童音突然在耳畔响起。王阿婆的手顿了顿，从腌肉缸里捞出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刀刃落下时，案板上溅起零星的水珠。

巷子口传来电动车的铃铛声，快递员抱着纸箱喊道："王桂芳女士的包裹！"阿婆颤巍巍拆开，褪色的虎头香囊滚落在地，香包里的艾草早已干枯。泛黄的信纸上，女儿娟秀的字迹洇着水渍："妈，今年项目忙，端午回不去了。这香囊是小时候你给我缝的，一直留着..."

蒸笼里的水咕嘟作响，阿婆将裹着粽叶的粽子挨个摆好，却在最底层悄悄塞了几个肉粽。雨越下越大，打在天井的石板上噼啪作响。她忽然想起三十年前的端午，女儿攥着新买的五彩绳，非要给她也系上一根。那时的粽子总是不够分，女儿就踮着脚说："我吃白米粽就好，把肉粽留给阿婆！"

暮色渐浓时，阿婆在门口摆上小桌，三个白米粽，两个肉粽，还有一碗雄黄酒。远处传来零星的龙舟鼓点，她对着虚空举起酒杯："囡囡，吃粽子了。"一滴泪落在酒碗里，惊起细小的涟漪。

突然，巷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浑身湿透的女儿抱着礼盒冲进来，发梢滴着水："妈！项目提前结束了！"王阿婆慌忙抹脸，蒸笼里的香气扑面而来，氤氲了两代人的眼眶。女儿拆开礼盒，露出崭新的虎头香囊："小时候你教我缝的，我终于学会了。"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爬上青瓦，将两个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蒸笼再次被掀开，热气裹着粽香漫过整间老屋，恍惚间，时光的褶皱里又响起那声清甜的"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