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

军 哥

晨雾还未散尽时，我看见一枚露珠在草叶上折射出整个太阳。它没有花朵的艳色，却藏着光的形状——原来有些璀璨不必依托枝头的绽放，只要心里存着向光的热望，每一次呼吸都能接住晨曦的重量。

曾在深秋的原始森林里遇见一株枯木，皲裂的树皮里嵌着未发芽的种子。有人说它错过了春天，可我知道，它把心事埋进土壤的时刻，根系正朝着地脉深处的光生长。就像我们把梦藏在褶皱里的日子，纵是寒风吹散了所有花瓣，胸腔里那簇火苗也在噼啪作响，烧化冻土，烧出不谢的春光。

风雨来的时候，我常站在檐下看梧桐。它的叶子被打落满地，像碎了一地的掌纹，可枝干始终朝着云层裂开的缝隙伸展。后来懂得，真正的向阳不是躲避阴翳，而是让光成为骨骼里的钙质——当你把每一次摇晃都当作对根系的丈量，当你在雷霆中听见自己年轮里的回响，便不会追问花期长短，因为每一圈生长都是光刻进生命的印章。

那年路过一片荒滩，看见盐碱地里冒出几株骆驼刺。它们没有花瓣可凋零，却用尖刺托起星子的碎片。忽然明白，有些绽放从不是为了取悦蜂蝶，而是对自己说：“我在这里，以我的方式活着，与太阳交换体温，与风沙签订契约。”就像我们在无人问津的时刻，依然把日子过成燎原的星火，哪怕只是照亮脚下三寸土地，也足够让心在光里生根，不必借谁的芬芳。

如今我不再数着季节等花开了。当我把晨露、种子、星辰都酿成心里的光，便懂得：向阳而生是比开花更长久的浪漫。那些在暗中生长的根系，那些被风雨打磨过的脉络，早已在岁月里长成了不谢的春天——原来真正的盛放，是让光成为血脉里的河流，是明知人生有霜雪，仍愿以赤裸的枝桠，接住每一道穿破云层的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