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话菖蒲

祖培

菖蒲——自古以来，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视为神草，古时过端午节还饮用菖蒲酒、佩戴装有菖蒲的香囊，以补体强身、驱虫、避瘟、防病。被人们寄寓了无限平安吉祥的期盼。每年时至端午，就把它与艾草捆放一处，悬于门则，已成为过节的重要习俗之一。

诗经《泽陂》中纪载：“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兰。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菖蒲、荷花、兰、共同构筑了仲夏时节的美好和芬芳。

菖蒲：也叫做白菖蒲、藏菖蒲，多年生草本，根状茎粗壮。叶形如剑，翠绿清新。主要生于沼泽、溪流或水田边。菖蒲是天南星科的一种，有多种种类，例如唐菖蒲、石菖蒲、黄菖蒲等，都属于菖蒲。其中最常见的就是水菖蒲，又被称作水宿，

《吕氏春秋》云，“冬至后五十七日，菖始生。菖者，百草之先生者。”李时珍认为，“菖蒲乃蒲类之昌盛者，故曰菖蒲。”按中国人的观念，这种“百草之先生”的植物的叶子、根茎都充满了阳能，因而有助于长寿且能辟邪。

千百年来，人们根据天道运行规律，在阴阳转换的关键节点上，采取了一种调节手段，即在端午这一天，设立了种种禁忌习俗，实为养生避害之道，特别是注重修身正心，以德化之。这已是经过千百年验证的一个认识自己、认识世界、与天地自然和谐相处的智慧密码。如佩戴香囊（囊内装菖蒲.艾叶.雄黄等药材），药王孙思邈在《千金要方》中明确记载：“端午香囊，合四时之气，通五脏之神，乃养生第一法”。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更是将其列为“时令养生之首选”，认为小小香囊能够“顺天时、调人体、安心神、通经络。”

记得儿时，用五彩丝缠的菱角，红网兜里的盐蛋，绣工精美的香袋……那都是过端午节时的最爱。

現在它们却随着流逝的时光，渐行渐远，逐步的淡出。如今过端午节，在我家仅剩门前悬挂一把艾叶与菖蒲的仪式，以及难以舍弃的美食——盐蛋，粽子了。

据一本成书于民国的野史《清稗类钞》记载： 植物类菖蒲有大小二种。大者长三四尺，气味浓烈，叶子上有脊，如剑状，俗于端午日翦其叶作剑以悬于门。《本草》谓之白菖，亦曰泥菖蒲。小者高尺余，叶纤细，无中肋，曰细叶菖蒲，亦曰石菖蒲，以瓦盆栽之，置案头以供玩赏。最纤细者，叶长仅三四寸。根可入药，一寸九节者良。

人们还赋予菖蒲人格化，把农历4月14日定为菖蒲的生日。“四月十四，菖蒲生日，修剪根叶，积海水以滋养之，则青翠易生，尤堪清目。”正由于菖蒲的这种性灵，加之具有较高的观赏价值，故数千年来，一直是我国观赏植物和盆景植物中重要的一种。

菖蒲、兰花、水仙与菊花，被称之为“花草四雅”。兰花朴实无华，花香幽远，清新淡雅；菊花艳丽脱俗、秋季临霜绽放；水仙洁白如玉，素雅清丽；而菖蒲清贞文静，不畏寒苦，安于淡泊，堪称花卉美学典范，故位居其首。

金钱、虎须、黄金姫等菖蒲盆景。（此图片来自网络）

菖蒲的姿态优美，叶子纤细翠绿，出落得清新脱俗，自古以来就深受文人们的喜爱。

从唐宋开始，文人士大夫开始流行植菖，甚至有“无菖蒲不文人”的说法，可见菖蒲在文人心中的地位。

菖蒲的灵性，在于其有山川空灵气、无富贵气；在于有洁净形、无肮脏形；在于有淡淡的清逸，澹泊之处，无趋颜媚俗之姿；清气出风尘以外，灵机在水石之间。此为静品，寿品，颇有君子之风。文人以清秀、充满正气的菖蒲为鉴、为铭，以宁静、淡泊、清雅自律、齐身为好。若自傲自妄、若忘却初心，失守底线那就该弃之了。故文人雅士多喜欢在自己的书斋中清供一盆菖蒲，究其原因还是在于菖蒲：“忍苦寒，安淡泊，伍清泉，侣白石。”的性灵与他们的个人主张不谋而合所至。

《道藏》中有《菖蒲传》一卷，开头即云，“菖蒲者，水草之精英，神仙之灵药也。”汉代已有诗云，“石上生菖蒲，一雨八九节。仙人劝我餐，令人好颜色”；梁代江淹《采石上菖蒲诗》中云，“冀采石上草，得以驻衰颜”。“服食菖蒲以驻颜、长生。”在古代曾是一种很流行的观念。“尔去掇仙草，菖蒲花紫茸。”（唐. 李白《送杨山人归嵩山》）食菖成仙的传奇故事，在古藉中记载颇多。

千百年来，文人爱植菖，並赋诗填词予以吟颂，藉以禀然风骨；修仙学道之人爱生食蒲根，藉以长生、悟道。百姓爱喝蒲酒，藉以怡情、安康。其实菖蒲的实用功效，更接地气，更接近百姓生活。

那么菖蒲到底有什么妙用呢？将菖蒲根茎煮水，搽在身上，可以预防蚊虫叮咬，而且气味辛香，将它们服用可以治疗夏天的消化道疾病，将它们稀释洒在农田里，可以防治稻田里的蚜虫螟蛉虫红蜘蛛。可見其药用价值匪浅。

在唐朝，普通人还延续着端午包粽子，吃粽子，喝菖蒲酒的习惯。“角黍菖蒲酒，年年旧俗谙。采衣君自乐，白发我何堪。静味瑶华句，闲思玉柄谭。报之长命缕，祝庆在图南。”（唐.徐铉）

到宋 时，菖蒲酒仍受青睐。苏轼 有《元祐三年端午贴子词·皇太后阁之二》诗云：“万寿菖蒲酒，千金琥珀盃。”欧阳修 也有诗云：“五月榴花妖艳烘。绿杨带雨垂垂重。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生绡画扇盘双凤。 正是浴兰时节动。菖蒲酒美清尊共。”

菖蒲不仅文人墨客喜欢，寻常老百姓也将它作为弃旧迎新、祛邪辟晦之物。

在古籍《荆楚岁时记》中就有记载端午节，“以艾为虎，菖蒲为剑”，老百姓将艾草、石菖蒲悬于门户辟邪祛毒的传统习俗，这些习俗并且一直沿用至今。民间有句谚语说：“五月五日午，天师骑艾虎，手执菖蒲剑，蛇虫归地府”，可见端午节菖蒲、艾草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成仙、长生、驻颜、清供……这些可能与百姓家生活过于遥远。在物质丰富的当代，饮食和饮品更加多样化，菖蒲酒也不再是一种必须和首选。百姓要的只不过就是季节性的植物清新芳香，一个应时、应景，平安喜乐的現实生活。其实呼邻敬酒声，市场买卖声，唤儿送友声……凡人俗事，酸甜苦辣的人生，才是接地气，最具有人间烟火气的真实生活。菖蒲的实用功效，更接近百姓。

人间的烟火气，是温馨、甜蜜的。是萦绕心魂，足以令来人世间走一遭的人生，予以牵挂、凝望、与思念的。在人生的画卷里，淡泊、简单才是生命的本色。

菖蒲全株具有芳香气味，闻了让人神清气爽。它生长在青碧的水云间，摇曳于夏风之中，俊逸飘洒，阿娜曼妙。它静雅于红尘，清香绾于儒风翰墨之间。不惧寒苦，安于泊淡。空灵、浩然之气萦绕其身。这正是菖蒲的魅力所在。赢得了从“神仙”到凡人，从文人到普通百姓家的共同珍爱。

覌菖蒲，虽说是萤萤一介夏草，却时时警示着芸芸众生：敬畏先贤，思齐修身，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做人，尽行善事，莫问前程。方能邪疫不侵，五福至矣！

图片拍摄于武汉码头潭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