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笔生花(第一、二章)

涛兄

第一章 酒香墨韵

杜涛把第五个空啤酒瓶推到桌角，铝制瓶身与木质桌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眯起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上闪烁的光标，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左手腕上的檀木手串——那是林悦去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再喝一瓶……就一瓶……"他喃喃自语，伸手去够冰箱。手指触到冰凉的玻璃瓶身时，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林悦"两个字让他动作一顿。

"喂？"杜涛按下接听键，声音因酒精而略显沙哑。

"你又在喝酒？"林悦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带着他熟悉的失望，"明天就是截稿日了，你的专栏文章写完了吗？"

杜涛瞥了一眼文档上方刺眼的"896字"，距离出版社要求的三千字还差得远。"快了快了，"他含混地回答，"灵感这东西……得等它自己来……”

"杜涛，"林悦叹了口气，"你已经连续三个月延迟交稿了。王主编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如果你再这样下去……"

"他知道我的写作方式！"杜涛突然提高了声音，随即又软下来，"悦悦，你知道的，我只有在……在这种状态下才能写出好东西。"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我今晚不过去了，"林悦最终说道，"你早点休息，别喝太多。"

挂断电话后，杜涛盯着手机屏照——那是去年他们在青岛海边拍的合照。照片里的林悦笑得那么灿烂，而现在的她，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笑过了。

他拧开第六瓶啤酒，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起一阵灼热的刺痛。酒精开始在血管里奔涌，那些被理性压抑的句子突然如泉涌般浮现。

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当月光成为唯一的清醒者，醉汉眼中的世界反而最接近真实……"

这是杜涛独有的魔法——酒精打开了他大脑中某个神秘的闸门，让那些在日常思维中无法捕捉的意象和哲思倾泻而出。三年前，正是这样一篇酒后写就的短篇小说《醉眼》让他从默默无闻的杂志社编辑一跃成为文坛新秀。

屏幕右下角的时间跳到凌晨3:17，文档字数停在3120。杜涛揉了揉发红的眼睛，将文章发送给王主编，然后瘫倒在沙发上。天花板的纹路在视线里扭曲旋转，他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悦时的场景。

那时他刚凭借《醉眼》获得"新锐作家奖"，在颁奖酒会上，作为出版社编辑的林悦向他走来，手里拿着一本被翻得卷边的《醉眼》单行本。

"杜先生，您笔下那个醉汉在路灯下与影子对话的场景，"她的眼睛在宴会厅的水晶灯下闪闪发亮，"让我想起了博尔赫斯的《沙之书》。"

那一刻，杜涛感觉自己遇到了知音。而现在……

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他的回忆。王主编的回复："绝妙！这就是读者期待的'醉涛体'！已安排头版。"

杜涛苦笑着放下手机。他们爱的从来不是杜涛，而是"醉涛"——那个半醉半醒间能写出惊世骇俗文字的幽灵。真正的杜涛是谁？连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

第二章 杯中才情

七年前的文学杂志社编辑部，空调发出苟延残喘的嗡鸣。杜涛坐在最角落的工位，面前堆着半人高的投稿信件。作为新入职的编辑助理，他的工作就是从海量来稿中筛选出勉强能看的，交给资深编辑二审。

"小杜，把这些退稿信寄出去。"副主编扔来一叠信封，"记得检查地址，上周你又把给西安的稿子寄到西宁去了。"

办公室里响起几声窃笑。杜涛低头应了一声，耳根发烫。他毕业于名牌大学中文系，怀着文学梦来到这里，却终日做着文秘工作。下班后，他常去巷子深处的"忘忧"小酒馆，用微薄的薪水换几杯劣质白酒，在醉意中写些永远不会发表的小说。

那天是周五，杜涛照例坐在"忘忧"最里的位置。三杯白酒下肚，他摸出皱巴巴的笔记本，开始写一个新构思的故事。关于一个在殡仪馆值夜班的老头，每晚与亡魂对饮的故事。

"老李头知道，那些酒瓶里的不是乙醇，是时间本身。每喝一口，他就年轻一分，而代价是某个活人会莫名衰老……”

不知是酒精还是灵感的作用，杜涛写得忘乎所以，直到老板提醒打烊。他将写满字的笔记本塞进包里，踉跄着回到出租屋，倒头就睡。

第二天中午，他被手机铃声吵醒。

"你昨天是不是在'忘忧'写了东西？"同事小张的声音异常兴奋，"笔记本落在那儿了，老板是我表哥，他看了你的故事，刚给我打电话..."

杜涛心头一紧。那本笔记里全是他酒后胡写的私密文字，要是流传出去……

"我表哥把笔记给《城市文学》的主编看了，他们想发表这篇《夜饮者》！稿费三千！"

杜涛的脑子嗡嗡作响。三千元相当于他半个月工资，更重要的是——《城市文学》是省内最具影响力的纯文学刊物。

一周后，《夜饮者》刊登在《城市文学》“新锐作家"专栏，引起小范围轰动。杂志社破例将杜涛调到了创作部，给他开设专栏"杯底世界"，要求每月一篇酒主题的短文。

"你的文字有股特别的……醉意，"主编拍着他的肩膀说，"保持这种风格。"

杜涛开始刻意在写作前喝酒。他发现微醺时，那些平时被理智过滤掉的奇思妙想会自然流淌到纸上。两年间，"杯底世界"专栏积累了一批忠实读者，杜涛也出版了第一部短篇集《酒精浓度》，销量超出预期。

签售会上，一个穿淡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排了三次队，每次都带着不同版本的《酒精浓度》请他签名。

"第三本了，"杜涛忍不住问，"你买这么多送人？"

女孩摇摇头："自己收藏。平装版、精装版和书店特供版的封面都不一样。"她指着书中折角的页码，"我最喜欢《醒酒汤》这篇，你把宿醉后的空虚感写得……像一首后现代诗。"

这个女孩就是林悦，当时在出版社实习的大学生。三个月后，她成了杜涛的女友，也是他作品最严厉的批评者。

"你最近的文章太依赖酒话了，"同居后的某天，林悦放下校样稿，"《酒精浓度》里的真诚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表演性的醉态。"

杜涛不以为然地晃着红酒杯："读者就喜欢这样。上周微博调查，85%的粉丝说最爱我'酒后真言'的部分。"

"但真正的文学不应该讨好读者。"林悦皱眉，"你应该试着清醒时写作。"

杜涛没有听进去。随着名气增长，他的酒量也越来越大。从最初写作前的两三杯啤酒，发展到需要半瓶威士忌才能进入状态。而《杯底世界》的专栏，则从文学杂志一路升级到全国性大报的黄金版面。

(第三、四章)

(第五、六章)

(第七、八章)

(第九、十章)

(第十一、十二章)

(第十三、十四章)

(第十五、十六章)

(第十七、十八章)

(第十九、二十章)

(第二十一、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至二十五章)

背景音乐《无怨又无悔》

作词：涛兄

曲唱：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