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未改情先烬:琼瑶的爱情书写与生命悲歌

芙蓉婉儿

<p class="ql-block">  暮色漫过窗棂时,忽然听见楼下小店飘出《在水一方》的旋律。歌声婉转间,恍若看见一袭红衣的女子临水而立,衣袂翻飞似火,将记忆烧成了漫天流霞。琼瑶离世的消息传来已有数月,可每当这些耳熟能详的歌词响起,总觉得她未曾走远,不过是带着满纸的风月情长,化作了天边最炽烈的那抹云霞。</p><p class="ql-block"> 琼瑶的文字像一坛陈酿的女儿红,愈久愈见醇香。她笔下流淌的不仅是故事,更是一首首可以吟唱的诗。《还珠格格》中"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当河水不再流"的誓言,用最质朴的语言道出了爱情的极致浪漫;《一帘幽梦》里"我有一帘幽梦,不知与谁能共"的低诉,将少女心事谱成了最动人的旋律。这些歌词早已超越了剧集本身,成为一个时代的情感注脚。走在街头巷尾,不经意间总能听见有人轻声哼唱,那些词句如同会呼吸的精灵,在岁月长河里生生不息地流转。</p><p class="ql-block"> 她对爱情的描绘,堪称华语文化中最瑰丽的篇章。不同于现实里的柴米油盐,琼瑶笔下的爱总是带着飞蛾扑火般的炽热。无论是小燕子与五阿哥跨越身份的痴缠,还是依萍与书桓在雨中的爱恨纠葛,都将爱情的纯粹与浓烈展现得淋漓尽致。这种不掺杂质的情感,像春日盛放的樱花,明知花期短暂,也要拼尽全力绽放。她让无数少女在懵懂的年纪里,相信了爱情的美好与神圣,也让历经沧桑的成年人,在心底永远为纯粹的情感保留一方净土。</p><p class="ql-block"> 若将琼瑶比作一种花,那定是红玫瑰。她对红色的偏爱,恰似唐代诗人吴融笔下"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亦动人"的芍药,热烈张扬却又带着与生俱来的风华。翻开她的旧照,总能看见一袭红衣的身影——或是倚在雕花窗前浅笑,或是立于庭院中抚琴,红色旗袍上的金线随着她的动作流转,恍若将整个盛唐的霞光都披在了身上。这种对红色的执着,暗合了李义山"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的绮丽,她用最浓烈的色彩,将自己的人生谱写成永不褪色的诗篇。</p><p class="ql-block"> 古人常言"朱颜辞镜花辞树",琼瑶却将这抹红色演绎成永恒的生命力。她晚年接受采访时,仍坚持以红妆示人,珊瑚色胭脂晕染的双颊,恰似王昌龄笔下"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的明艳。即便岁月在她眼角刻下细纹,那抹红色依然让她周身萦绕着"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的倔强。这种对美的坚守,正如李清照在《鹧鸪天·桂花》中所写的"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琼瑶用红色诠释的不仅是外在的绚烂,更是内心对生命炽热的礼赞。</p><p class="ql-block"> 面对衰老与病痛,她依然保持着对美的敏锐感知。最后的公开影像里,她戴着绛红色羊绒披肩,鬓边别着枚小巧的红珊瑚簪子,仿佛从《红楼梦》里走出来的贾母,纵使青丝换了白发,眼底的光华却从未黯淡。这让我想起晏几道"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意境,她以优雅从容的姿态,将生命的终章写成了"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的千古绝唱。</p><p class="ql-block"> 1964年,琼瑶的小说《窗外》在《皇冠杂志》发表,由此与杂志社长平鑫涛结识 。平鑫涛欣赏琼瑶的才华,为她提供创作平台,两人在合作中感情逐渐升温。那时的平鑫涛已有家室,这段感情从一开始便饱受争议,琼瑶母亲甚至怒斥平鑫涛是想利用琼瑶赚钱的魔鬼,可他们还是冲破重重阻碍走到了一起。平鑫涛曾以生命相逼,只为留住这份爱,这样炽热的举动,让琼瑶坚信自己找到了真爱,此后两人开启了长达16年的地下情,最终步入婚姻殿堂。</p><p class="ql-block"> 婚后,平鑫涛对琼瑶宠爱有加,会用数百盆小花摆出生日祝福,还在家中专门建保龄球场,只为博她欢心。而琼瑶也为平鑫涛的皇冠出版社倾尽心血,一部部作品问世,让出版社声名大噪,成为业内翘楚。她的作品一部接一部地问世,成为了出版社的摇钱树。平鑫涛对琼瑶的要求极高,甚至像个“监工”一样盯着她写作,但琼瑶甘之如饴,她觉得这是爱的别样证明,在自传中写下“我为被爱而爱,不为金钱而爱”,满心满眼都是对这份感情的坚定。</p><p class="ql-block"> 然而,再炽热的爱也抵不过现实的冲击。平鑫涛婚后还常去前妻家吃饭,还向旁人吐槽琼瑶太忙,这些琐事让两人之间渐渐生出罅隙。2019年,平鑫涛离世,一份早在2007年就写好的遗嘱浮出水面,瞬间打破了琼瑶对爱情的美好幻想。遗嘱里,平鑫涛将所有财产平均分给了儿孙,对与自己相守几十年的琼瑶却只字未提。不仅如此,平鑫涛还有两个秘密保险箱存于银行,钥匙一直被子女牢牢掌握,琼瑶对此一无所知。</p><p class="ql-block"> 这一系列的事情让琼瑶深受打击,她强颜欢笑地说着“他把全部的爱都给了我,把全部的财产都给了子女”,可其中的心酸与无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曾以为两人毫无秘密,财产也是夫妻共有,甚至提议改为“夫妻财产分有制”,只为避免将来儿孙争执,却没想到平鑫涛早已瞒着她做好了财产分配,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她的内心。 曾经那些美好的过往在这一刻都变得有些虚幻,她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全身心投入的爱情,到底算什么。</p><p class="ql-block"> 在生命的最后几年,琼瑶变得沉默寡言,很少再提笔写作。她的爱情信念彻底崩塌,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用文字编织美丽的爱情故事。她选择孤独地离去,遗嘱中特意注明不要繁琐仪式、不立碑、不过七,连骨灰都选择花葬,而非与平鑫涛合葬,这像是她对这段婚姻最后的反抗与告别。</p><p class="ql-block"> 琼瑶的文字里藏着女人最柔软也最坚韧的灵魂。她笔下的女性,从温柔婉约的陆依萍到古灵精怪的小燕子,都有着独立的人格与炽热的情感。她们会为爱痴狂,却从不失去自我;她们在命运的风浪里颠簸,却始终保持着对生活的热爱。但她自己,在经历了与平鑫涛的爱情波折后,却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残酷。她用一生去相信爱情、歌颂爱情,最终却在爱情里遍体鳞伤,这样的反差令人唏嘘。</p><p class="ql-block"> 如今,当我们再次唱起"烟雨濛濛,濛濛烟雨,何时才能见到你",那些关于琼瑶的记忆便如潮水般涌来。她用文字编织的爱情梦境,她对生命炽热的态度,早已化作文化基因,融入了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里。只是,她与平鑫涛的爱情绝唱,终是染上了遗憾的色彩,也让我们看到,再美好的爱情,在现实的利益与人性的复杂面前,都可能变得不堪一击 。就像永不褪色的红色,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她留下的这抹绚烂,永远会在华语文学的天空中灼灼生辉,却也提醒着我们,爱情虽美,可也要保持清醒,守护好自己的尊严与底线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