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州贡江母亲节怀想

阿成2728

赣州贡江母亲节怀想

耕耘梦想

退休后的第八个母亲节，我独自站在赣州贡江河畔。丽阳穿过云层，将江面染成流动的碎金，二十二年前母亲阖目的模样，与眼前晃动的波光重叠在一起。古城墙斑驳的砖石上，岁月凿刻的纹路像极了母亲手背的褶皱，那些被时光尘封的记忆，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突然变得清晰可触。

　　沿着宋城墙根漫步，来到横卧在江面的古浮桥上，木板与木船相连的吱呀声，仿佛是时光的叹息。桥上游客川流不息，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指点江景，孩子们清脆的笑声在水中荡漾。古桥两侧停泊的渔船支起竹匾，晾晒的鱼干在阳光下泛着油亮的泽光。穿汉服的姑娘踮脚挑选，少年举着鱼形糖画嬉耍闹玩，追逐头顶上的无人机嗡嗡作响。这喜悦欢快的场景，把我拉回孩童的记忆上，恍惚间想起幼时赶集，母亲攥着我的手穿过熙攘人潮，生怕丢了心爱的宝贝，她粗布衣袖上的皂角香，总比集市上任何叫卖声都令我心安。

　　放眼望向码头，石阶被江水浸得发亮，一位衣着红衫的母亲正埋头捶衣裳。时而捶衣，时而搓柔，时而漂淌，水花溅湿了她挽起的裤脚，身旁的一双儿女在浅滩戏水。小男孩突然滑倒，惊得母亲慌忙起身，吓得一身冷汗，却见孩子抹着脸上的水珠咯咯直笑，顽皮向着母亲张望。这幕让我喉头发紧——那年我高烧不退，母亲整夜守在我身傍，用凉毛巾一遍遍擦拭我的额头，掌心的温度至今仍烙在脸颊上。每每想起，那神情，那用心，永远叫我难忘。

　　江风掠过古榕树，枝叶迎风摇曳，犹如天真的少女轻舞飞扬，古榕树下，中年钓鱼翁坐在遮阳伞下纹丝不动，钓竿微弯，似与江水达成某种默契。他眯眼盯着浮漂，偶尔抬手抿一口保温杯里的茶，神态悠然得像幅水墨画香。

退休后这八年，我走遍了许多地方，却总在某些时刻，突然渴望回到小时候的家乡。那时母亲还健在，厨房里飘着饭菜香，她会在围裙上擦着手，嗔怪我又把衣服弄脏。如今我的衣柜整整齐齐，却再没有人会在清晨推开我的房门，轻声说“懒鬼，该吃早饭了”。

　　古城墙根传来卖烧烤和凉粉的吆喝声，恍惚间又回到儿时的夏天。母亲总会买一碗凉粉，加两勺红糖水，用小勺慢慢喂我。冰凉的甜意滑过喉咙，无比的清爽，而她看我的眼神，总比糖水还要温柔、甜香。后来我长大了，她却老了，白发却像染得鬓霜。即便如此，每次我出差回家，她依然会早早守在门口，接过我的行李，絮絮叨叨地问我在外面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贡江的水依旧在脚下流淌，带着千年的故事，也带着我对母亲的念想。看着眼前嬉戏的孩童、走过的路人、洗衣的母亲，我突然明白，生命的轮回从未停歇。那些温暖的、琐碎的、充满烟火气的瞬间，构成了人世间最珍贵的图景。母亲虽然离开了二十二年，但她的爱早已融入我的血脉，化作我生命中的每一个晨昏。

夕阳西下，晚风裹着江水的湿润拂过脸颊，恍惚间，仿佛又闻到母亲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在这个属于母亲的节日里，我终于懂得，有些离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永恒。只要心中有爱，母亲就永远活在那些温暖的回忆里，永远是我生命中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