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亚五斯坦1·哈萨克斯坦散记】

老丁

1991年初冬，苏联（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人民正经历着寒冷与饥饿，政情紊乱，强人横肆，总统戈尔巴乔夫在8月的政变中得益于俄罗斯总统叶利钦的力挽狂澜的相助，保住了总统和总书记的职位，但他的“新思维”早已不再为人关注，中央的号令对各加盟共和国而言也如同12月的凛冽寒风一样一吹而过，军队被强人叶利钦接管。

阿拉木图的蓝调

‌1991年8月24日‌，乌克兰最高苏维埃乘着8.19未遂政变的混乱，正式通过了《乌克兰独立宣言法案》，列昂尼德·克拉夫丘克宣布脱离苏联成为独立国家。‌‌‌面对第二大加盟共和国的起事，在政变平息后的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都不与承认，缺少了乌克兰的苏联必将国之不国了，这是当时苏联改革派和保守派精英们的共识。

暮霭中的哈萨克女青年

三天后的8月27号，地处德涅斯特河畔的摩尔多瓦宣布独立，摩尔多瓦与波罗的海三国有着近似的历史，都是在二战结束后被苏联吞并的。

身着盛装准备参加包场夜宴的佳丽

到了9月，波罗的海三国（爱沙尼亚、立陶宛、拉脱维亚）宣布独立，戈尔巴乔夫面对这些二战后被苏联兼并的国家独立，虽然心中十万个不愿意，但考虑到历史原因：缺乏法理上的正当性和其他加盟共和国声援，在做了轻微的军事行动后也只有强咽了这口恶气，不成想分裂的潘多拉魔盒由此打开。

夜宴开始前饭店门口

紧接着9月下旬，高加索三国中的阿塞拜疆和亚美尼亚也宣布独立，另外一个小弟格鲁吉亚早在4月就宣布已独立了。

哈萨克女性有着明显的特征，面如满月，凤眼神韵。

地处欧洲境内的7个加盟共和国的独立对以斯拉夫人为主的苏联尽管影响巨大，但戈尔巴乔夫还是可以勉强承受，支离破碎的中央政府不断的在不甘心的退让和争取维护局面中惶惶度过了夏天。

进入冬季，12月8号，时任俄罗斯总统叶利钦、乌克兰总统克拉夫丘克和白俄罗斯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克维奇在白俄别洛韦日森林秘密聚会，克拉夫丘克坚持乌克兰的彻底独立，叶利钦提议实行美国式的联邦制，白俄的舒什克唯奇主席没有明确的主张，经过一天的讨价还价后大家签订了《关于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的协议》（也称为别洛韦日协议），东斯拉夫三巨头联手彻底抛弃了以戈尔巴乔夫为代表的苏联，从法理上讲苏联已经解体。

这个“独立国家联合体”（简称为独联体）是斯拉夫人的独创，既不同于联邦制，也不是邦联制，事后戈尔巴乔夫通过媒体不断的发问“独联体”究竟是什么东西？其实当事人俄罗斯、乌克兰、白俄也没有具体的治国理政方案，只是非常明确的指出：各国为主权独立国家，互不隶属。

面对如此巨变，中亚五个斯坦加盟共和国（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从开始的没有主张，到后来的积极参与时间仅用了一月不足。中亚五国在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中由于地理位置的原因，经济发展普遍落后，财政预算多靠中央转移支付，一旦独立就会失去靠山，政变失败后戈尔巴乔夫与独立带头人叶利钦斗法过程中他们站在了中央一边，反对独立，支持联盟。

阿拉木图升天大教堂

“别洛韦日协议”公开后，哈萨克斯坦总统纳巴尔扎耶夫与其他四个斯坦兄弟紧急磋商，讨论各自共和国的未来，大家一致认为大家长苏联是靠不住了，独立是必由之路。“独联体”不能仅仅是俄罗斯、乌克兰、白俄的事，大家也要加入。于是在纳扎尔巴耶夫的倡导下于12月月21日在哈萨克斯坦的首府阿拉木图召开了由11个成员国参加的会议（不包括波罗的海三国和格鲁吉亚)。会议达成共识，著名的阿拉木图宣言形成。

升天大教堂的蓝调

《阿拉木图宣言》核心内容强调了三个关键原则：首先，俄罗斯、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三国确认了独立国家联合体的宗旨，即尊重彼此的国家主权和主权平等，严格遵守互不干涉内政的原则，承诺通过和平手段解决任何争端。其次，宣言确认了领土完整和现有边界的不可侵犯性，以及联合体成员国军事力量的统一指挥和核武器的统一监督机制。

升天大教堂前的印度游客

12月25号圣诞夜的7点，戈尔巴乔夫通过BBC向全世界发表了他“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的辞职演讲，苏联帝国从此消失。

哈萨克斯坦国有近30%的俄罗斯族裔，他们多数信奉东正教，在信仰自由的哈萨克斯坦国内东正教徒们正在侍奉他们的上帝。

中亚五斯坦国在风雪交加中正式诞生，开始了各自不尽相同的发展道路，三十多年后的今天结果逐渐浮出水面，有人欢乐有人愁，局面不一而足。

教堂旁长椅上小憩的老人。

哈萨克斯坦在中亚五国中国土面积最大，大过其他四国之和，东接中国新疆的伊犁，西临里海，东西长约3000km，相当于北京至乌鲁木齐的距离，北面与俄罗斯接壤，南面与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相接，国土面积272平方公里；人口数量2028万（2025年数据），与1991年独立时的1600万人相比，增加了25%；2024年的人均GDP14000美元/人，妥妥的在中亚五国里坐上头把交椅。

绚丽多彩又庄严宁静的教堂内部

哈萨克斯坦建国以来政经稳定发展，逐渐与其他四个斯坦国拉开了距离，这一结果与第一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个人的能力有很大的关系。努尔苏丹·阿比舍吾勒·纳扎尔巴耶夫。哈萨克族，1940年7月6日出生于阿拉木图州，曾任哈萨克斯坦总统、哈萨克斯坦武装力量最高统帅。

从1991年12月哈萨克斯坦建国开始，纳扎尔巴耶夫出任第一任总统，到2019年3月辞去总统职务，总统任期长达28年，加上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又延任3年，实际掌权的时间为31年，这在前苏联各加盟共和国的领导人中绝无仅有。东斯拉夫3巨头中俄罗斯的开国总统叶利钦任期8年（1991-1999），乌克兰首任总统克拉夫丘克任期4年（1991-1994），白俄最高苏维埃主席舒什克维奇任期3年（1991-1994，白俄到1994年才实行总统制，卢卡申科当选）。在15个加盟共和国独立后领导人中仅有白俄的卢卡申科总统（任期31年）可以与之比肩。

叩响上帝之门

哈萨克斯坦宪法规定总统一个任期5年，最多可连任一届，纳扎尔巴耶夫如何突破呢？1995年4月，纳扎尔巴耶夫首任总统任期到期，哈萨克斯坦举行全民公决，将纳扎尔巴耶夫的总统任期延至2000年。1998年哈通过宪法俢正案，将总统任期从5年延长至7年。1999年1月，纳扎尔巴耶夫在提前举行的总统大选中获连任。2005年12月，纳扎尔巴耶夫在新一届总统选举中再次赢得连任。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哈萨克斯坦议会2007年5月通过宪法修正案，授权现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可不受次数限制地连任总统职务。根据该修正案，哈萨克斯坦宪法第42款第5条中有关“同一人选连续担任哈萨克斯坦总统不得超过两届”的规定，将不适用于首任、即现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2011年4月，纳扎尔巴耶夫第四次当选总统。8日在首都阿斯塔纳独立宫宣誓就职。2015年4月27日，据哈萨克斯坦中央选举委员会宣布的选票初步统计结果，现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总统选举中以91%的选票以压倒性优势获得胜利，第5次当选总统。

阿拉木图独立广场，保留了前苏联时期的徽标。

在纳扎尔巴耶夫的领导下，哈萨克斯坦的外交政策有鲜明的优先级排位：“第一梯队是俄罗斯及所有中亚邻国，第二梯队是中国，第三梯队是欧盟、美国等西方国家。”1994年，哈萨克斯坦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在莫斯科大学演讲期间首先提出了欧亚经济联盟的构想。2013年哈萨克斯坦成为了“中国丝绸之路经济带”构想的诞生地。

一战纪念碑

在经济改革方面，面对企业大面积生产停滞，纳扎尔巴耶夫果断地分阶段推进私有化进程。他大胆决定，将包括矿山开采、化学和冶金企业在内的大型经济实体的管理权，交给有经验的外国公司，然后将这些企业私有，对这种看似“饮鸩止渴”般的疯狂行为，“贱卖祖国”的指责不绝于耳。然而，当大量外资持续注入、先进技术广泛应用、经营规模不断扩大之后，一大批瘫痪的企业起死回生，社会秩序从混乱走向安定。随着国力增强，涉及国计民生的核心行业企业控股权，逐渐被哈方收回。1993年哈萨克斯坦人均GDP约1500美元，2018年超过8000美元，GDP总量更是大幅赶超乌克兰，成为独联体内的第二大经济体。

独立广场前陈列着报废的军事装备，鸽子与妇女体现着和平。

1997年12月10日之前，哈萨克斯坦的首都是阿拉木图，1997年10月，纳巴尔扎耶夫正式签署总统令，确定阿斯塔纳为新都，阿斯塔纳的俄族人口比例超过70%，迁都有助于稳定人心，并抑制北部地区一些俄族居民的分离主义倾向；同时哈萨克斯坦北部拥有丰富的油气资源，迁都有利于加强对此类战略性资源的开发利用。1991年哈萨克斯坦国哈萨克族裔39%，俄罗斯族裔37%，但2024年哈萨克族裔70%，俄罗斯族裔15%。

阿拉木图街头的时尚青年。

2022年新年当天，纳扎尔巴耶夫辞去总统已有两年多的时候，哈萨克斯坦民众由于液化气涨价引发了扰乱，抗议最初因经济诉求爆发，但迅速演变为针对纳扎尔巴耶夫的政治运动，其雕像被推倒，民众指责其“垂帘听政”‌。扰乱持续到1月9号结束，共有227人死亡（执法人员19人）。

在沉默中体会恋爱的滋味

纳巴尔扎耶夫指定的接班人总统 托卡耶夫 采取三项关键措施：接管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职务（原由纳扎尔巴耶夫担任）；请求 集安组织 出兵维和‌；将液化气价格降至50坚戈/升。集安组织的维和部队于1月11号开始撤离哈萨克斯坦，托卡耶夫把1月10号定为全国哀悼日，纪念扰乱中的遇难者，以求最大限度的和解。

三口之家

在纳扎尔巴耶夫执政的30多年里，随着国民经济的快速发展，其家族和亲信也收获了大量红利，哈萨克石油运输公司、哈萨克天然气运输公司分别由其侄子和女婿掌管，哈萨克斯坦的传媒公司由其三个女儿执掌。涉及民生的液化气涨价引起的扰乱最终指向了名声卓著的纳扎尔巴耶夫，迫使其辞去了“国家安全委员会主席”的最后职位，

四个人与两个人

2022年1月27日，哈萨克斯坦议会上院在全体会议上批准一项法律修正案，同意取消哈首任总统、民族领袖纳扎尔巴耶夫哈安全会议终身主席和哈人民大会终身主席两项职务。哈议会下院此前已通过修正案，首任总统纳扎尔巴耶夫将被取消议会上院名誉参议员的称号，而这一称号也将被永久废除。

期盼、等待？

风云人物纳巴尔扎耶夫就此政坛陨落，庆幸的是85岁的他尚且健在。

公元前2世纪，张骞出使西域后，汉朝设立西域都护府，哈萨克斯坦南部（伊犁河谷等）被纳入中原王朝势力范围。

匈奴、乌孙等游牧政权交替统治，乌孙曾与汉朝结盟对抗匈奴，成为哈萨克民族的源头之一。

6世纪突厥汗国崛起，中亚完成突厥化，伊斯兰教在8世纪随阿拉伯帝国传入哈萨克斯坦。

回眸一顾，却在画外。

13世纪蒙古西征后，哈萨克斯坦被纳入金帐汗国，后分裂为白帐汗国等分支。15世纪中叶，克烈汗与贾尼别克汗脱离金帐汗国，建立哈萨克汗国，分大、中、小三个玉兹（部落联盟）。

18世纪起，沙俄通过武力与分化政策逐步控制哈萨克草原，1847年哈萨克汗国灭亡。1864年《勘分西北界约记》割走中国外西北44万平方公里，阿拉木图等地被沙俄占据。

苏联成立后，1925年设立哈萨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将北部俄族聚居区划入以稀释哈萨克人口，形成多民族混居格局。

依托石油、天然气（全球最大铀生产国）实现经济增长，同时推动农业、数字技术（“数字哈萨克斯坦”计划）。

金人文明（公元前4世纪贵族墓葬）成为国家象征，彰显游牧文化遗产，提高民族认同感。

2022年俄乌冲突中保持中立，推行“多元平衡外交”，在美俄中之间寻求战略空间，招至普京的不满，嫌隙渐生。

阿拉木图作为古丝绸之路枢纽，保留突厥-伊斯兰与苏联建筑混合风貌；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见证苏联太空竞赛遗产。

阿拉木图绿巴扎里的屠夫

哈萨克斯坦的历史是游牧文明、帝国征服与地缘博弈的交织：从塞种人、突厥汗国到沙俄扩张，从苏联工业化到独立后的多元转型，其“欧亚十字路口”地位塑造了复杂的民族结构与文化认同。如今，作为中亚经济领头羊，哈萨克斯坦在能源、外交与文化遗产保护上持续探索独特发展道路。

绿巴扎里摊贩

卖羊头的妇女

卖鲜榨果汁的青年

卖干果的摊贩

这样的荒原才是哈萨克斯坦大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