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的手温

兴我华夏

那年端午的蝉鸣还没响起，妈妈就说要送我去干爹家过节。我攥着褪色的布老虎，把自己藏在八仙桌底下，望着妈妈洗得发白的蓝布裤脚，像株倔强的狗尾巴草。

“听话！”妈妈的竹扫帚重重敲在砖地上，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乱撞。我记得那扫帚毛扎在小腿上的疼，也记得妈妈眼里的红血丝。她总说干爹家有新书包，有糯米香的肉粽，可我只想要和哥哥一起挂艾草，听他讲白娘子的故事。

哥哥的手突然探进桌底，像捧住一只受惊的麻雀。他的掌心带着槐树花的清甜，指甲缝里还沾着画彩蛋的颜料。“走，我带你去看干爹家的大黄狗。”他晃了晃攥在手里的麦芽糖，琥珀色的糖块在阳光下泛着光。

我们踩着青石板路往前走，哥哥的影子总把我小小的影子护在怀里。路边的艾草垂着露水，把我们的裤脚染成淡淡的青色。我偷偷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嘴角藏着个快要溢出的笑。

推开干爹家雕花木门时，蒸笼里的热气“噗”地扑在脸上。干爹系着蓝花围裙，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绣着金蟾的香囊。哥哥蹲下来给我系上，粗粝的指腹擦过我的脖颈，痒得我咯咯直笑。

那天的肉粽格外软糯，肥美的五花肉浸着酱油香，咬下去时，哥哥把他碗里的蛋黄挑给我。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我忽然发现，原来陌生的地方也会有温暖的手，会把我的不安揉成甜甜的粽香。

回家的路上，月亮已经爬上了屋檐。哥哥依旧牵着我的手，这次我没有躲。风裹着艾草的香气，轻轻摇晃着我们交叠的影子，像摇晃着一个关于成长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