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望骞老和申姨

杜晓辉

作者简介：杜晓辉，笔名木土，凤阳坡村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旅游文学委员会副主任、咸阳散文学会副会长、咸阳文学院武功分院院长、武功县作协主席、武功县原文联主席，创办《有邰文苑》文学期刊，作品散见《文艺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陕西日报》《福建日报》《作家报》《黄河》《延河》《延安文学》和网络平台。他的作品《苏武里贯考析》入选2015年至2016年成人高考教材。著有文学作品集六部，《望我故乡》获第二届丝路散文奖。

在我文学起始的路上，有两位引路人功不可没，那便是我的父亲与他的学生骞国政先生，也就是我文中的骞老。

骞老是周至县人，曾先后任陕西日报科教文艺部主任、陕西省广播电视厅副厅长兼陕西电视台台长、陕西日报社社长兼总编辑、陕西省广播电影电视厅党组书记、厅长、省政协常委、文教委员会主任。他还曾担任如：中华全国新闻工作者协会理事，陕西省新闻工作者协会副主席，陕西省广播电视学会会长，陕西省公共关系协会会长，陕西省奇石协协主席等社会职务。现任陕西省文史研究馆研究员、陕西天人文学书画研究院院长、三秦文化书画院院长、陕西金石书画院名誉院长。是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理事，陕西省作协第四届常务理事。先后出版新闻、文学、书画、奇石方面的著作21部，逾400万字。阎纲、周明、陈忠实、李若冰、李沙铃、肖云儒、李星、茹桂、吴三大、雷珍民等全国著名作家、评论家、教授、书画家都专门撰文对其散文及书法作品给予高度评价。其书法作品根植传统，功底深厚，向以“文人书法”享誉三秦，多次在省上和全国发表、参展、获奖。曾被全国多家单位和博物馆、纪念馆收藏。他的一幅“怀静思远”四字条幅二十多年前曾在香港以高价拍卖成功。业内多位专家称道：骞先生之书法作品文化底蕴颇深，极具收藏价值。而申姨，大名申素兰，武功人，陕西中医学院毕业，是我父亲在绿野中学教书时的学生，从主任医师位置上退了下来，凭借聪慧与敏锐，勤奋与苦练，成了位名副其实的国画家了。

而我家位于武功县，与他们的渊源颇深。父亲自乾县师范毕业后，先在武功县的柳林小学、后在周至的豆村小学教书，几年后，便调至周至哑柏中学教学。那时，父亲担任学校的团委书记，同时教授政治与语文课程。骞国政先生正是在哑柏中学上学时，受教于父亲。因父亲参加工作时间较早，虽仅长骞老两岁，但在情谊上，骞老于我而言，不仅是文学导师，更是一位亲切的长辈。

骞老一生成就斐然，他始终保持着勤奋好学的态度，对知识钻研不倦，且极具领导艺术才能。正是在他的引领下，我一步一步踏上了热爱文学的道路。回忆与骞老相处的时光，见面次数多得已难以计数，然而每一次相见，都如同一股暖流，深深触动着我。他身上所展现出的低调务实、严谨谦虚，那令人赞叹的多才多艺，以及博学善思的品质，还有为人的真诚坦率，都在我心中刻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记，激励着我在文学及为人处世方面不断钻研与进取。

犹记得 1985 年 3 月的一天，怀揣着对文学的满腔热忱，我带着自己用钢笔撰写的一篇两张半纸篇幅的游记散文，鼓足勇气从武功坐火车前往西安，直奔省广播电视厅找寻骞老。那时，骞老担任省广播电视厅副厅长，工作繁忙。当我忐忑地出现在他面前，嗫嚅着请他看看文章能否在报纸上发表时，骞老停下手中事务，先是客气地为我倒了杯水，关切询问我怎么来的、吃了没有。得知我只是单纯为文而来，他微笑着让我把文章留下，说闲暇时会看。随后，他还与我亲切交流，询问了不少家庭情况。我当时紧张又激动，匆匆聊了几句，自觉未给骞老带任何东西，十分唐突，便匆匆告辞。如今回想，那时的自己着实幼稚，却也为这份纯粹的文学初心而感慨。

2013 年正月十二，小县城的人们正沉浸在春节锣鼓比赛和社火表演的热烈氛围中，骞老与夫人申素兰阿姨一同来到武功看望我的老父亲。能在故乡与骞老夫妇相聚，我们全家人满心欢喜。大家围坐一堂，吃了顿旗花面，交流间满是温暖与动情。那次相聚，不仅让长辈们情谊更笃，骞老对我在写作上的谆谆教诲与鼓励，也让我受益良多。

时间不长，我准备出版自己的第一本散文集，这期间，骞老给予了我全方位的帮助。他不仅欣然为我题写了“开卷当晓武功事，运笔生辉凤阳人”的书法作品，而且还巧妙地将我的名字“晓辉”套了进去，为文集增添了厚度和光彩，在出书的关键环节他给我积极联系出版社和印刷事宜，真是不辞辛。他的这份情谊与支持，让我感动至深，终生难忘。

犹记得 2015年3月20日的那个春日，武功作协刚刚成立，我加班加点精心制作好《有邰文苑》样刊，带上王青歌、谷玲、王建峰等五名作协会员，怀揣着武功县第一本文学期刊诞生的喜悦，前往西安拜望骞老。我们诚恳地希望骞老能为这份样刊把关，提出宝贵意见。骞老欣然应允，他戴着老花镜，专注地翻阅着样刊，时而沉思，时而提笔标注。随后，他认真且中肯地指出其中的不足，从栏目的设置到内容的编排，都给出了极具建设性的建议。要知道，骞老曾是陕西日报社的资深记者，著名报人和编辑家，西北大学的高材生，在编辑领域有着深厚的造诣和丰富的经验，他的这些意见，对我们来说，犹如黑暗中的明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

次年6月，为了让刚成立五个月的武功作协具有活力，我带着郭素琴、狄光荣等四人再次前往西安拜会骞老。骞老听闻我们的来意后，毫不犹豫地帮忙联络，将陕西日报副刊的主编、画家、诗人张立和陕报资深记者李向红老师邀请前来。在交流中，骞老恳切地向两位老师表达了对基层作协的关怀与期望，希望他们能多多支持武功作协。在骞老的热心周旋下，奇迹发生了，武功作家协会的七位会员优秀作品占据了陕西日报秦岭副刊整个版面。这样的待遇，莫说是在全省，即便是在国内，都是极为罕见的。

骞老就如同我文学道路上的一座灯塔，用他的智慧、才情与热忱，照亮我前行的方向，引领我在文学的海洋里不断探索。他的言传身教，不仅让我在文学创作上收获颇丰，更让我懂得了为人为文应秉持的态度与品德。

这一次，我又领上王青歌、成强果两位作家拜望骞老和申姨。没想到的是骞老给我们每人赠送了他的一幅书法作品和他的书画集，以及他新出的《骞国政散文新编》(上、下集），还有《申素兰国画集》，真是收获颇丰，让我们感动不已。他们一个八十五岁，一个八十岁，还没有歇着，一直在艺术的道路上，孜孜不倦地追求着。

接过骞老递来的墨香四溢的作品集，宣纸边缘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翻开《骞国政新编散文集》的上、下册，扉页上遒劲的题字"笔耕不辍，艺海无涯"跃入眼帘，恍惚间看见他们伏案疾书的身影，窗外的梧桐叶黄了又绿，案头的砚台却始终氤氲着墨香。申姨的国画集里，那一幅幅牡丹画，似有馥郁芬芳，扑面而来的感觉。看那层层晕染出的牡丹，盛放的花冠，花瓣边缘微卷处留白如镶银边，在靛青底色的衬托下，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艳得惊心动魄。层层叠叠的花瓣似被春风拂动，有的微微颔首，有的肆意舒展，连花蕊处细若游丝的金粉勾线，都精准勾勒出花粉饱满欲坠的质感。幅幅画色彩浓烈却不媚俗，笔触细腻而不失洒脱，牡丹仿佛要冲破画框，将雍容华贵的生命力泼洒到每一寸空间。这里面的每一笔皴染都凝结着申姨对自然的敏锐感知，完全看不出这些灵动的作品竟出自耄耋之年的艺术家之手。

客厅里飘着龙井的清香，骞老戴了戴助听器，笑着说起近期在研究甲骨文书法的新感悟，眼中闪烁着年轻人般的炽热光芒。申老师则小心翼翼展开一幅未完成的《春山图》，征询我们对构图的意见，指尖抚过画纸时的轻柔，仿佛触碰着稀世珍宝。两位长者的对话里，没有丝毫迟暮之气，满是对艺术创作的执着与热忱，那些关于线条韵律、文字意境的探讨，让我恍然惊觉，真正的艺术家，永远在攀登新的高峰，岁月非但不曾磨平他们的锋芒，反而让艺术生命愈发醇厚绵长。

回程路上，暮色将作品集的封面染成暖金色。我不禁思索，这两位老艺术家的坚持，何尝不是对"活到老、学到老"的生动诠释？他们用毕生心血书写着对艺术的忠诚，更以永不言弃的精神，为我们这些晚辈点亮了前行的明灯。

今天，每一次想起与骞老相处的点滴，心中都满是感恩与敬意，这份情谊，也将永远珍藏在我心底，成为我人生中最为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