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访古城村

杜晓辉

作者简介：杜晓辉，笔名木土，凤阳坡村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旅游文学委员会副主任、咸阳散文学会副会长、咸阳文学院武功分院院长、武功县作协主席、武功县原文联主席，创办《有邰文苑》文学期刊，作品散见《文艺报》《人民日报》《解放军报》《陕西日报》《福建日报》《作家报》《黄河》《延河》《延安文学》和网络平台。他的作品《苏武里贯考析》入选2015年至2016年成人高考教材。著有文学作品集六部，《望我故乡》获第二届丝路散文奖。

今年5月上旬，我怀揣着对古城村的眷恋与期待，再次踏上这片满载千年记忆的土地。沿着107省道西行，过横渠镇两里，便被东西两边各矗立着的一座气势宏伟的石牌坊所吸引，“古城村”三个古朴且苍劲有力的大字，仿佛在向世人倾诉着它的不凡过往。步入村子，笔直而洁净的街道映入眼帘，相较于八年前初访时，多了几分现代的整洁，却依然留存着古朴的韵味。

八年前，我初次踏入眉县横渠镇的古城村，偶然得知这里是武功县第一次建县的所在地，瞬间就被它深厚的历史底蕴所打动。那时，在村上司书记的陪同下，我们于村史馆中翻阅《眉县县志》，端详古县城当年的复原图，用心去触碰那段已然远去的岁月。回去后，我还写了一篇《寻觅武功古城》的文章，记得当时站在村子里，极目远眺，南边太白山与武功山的壮丽景色尽收眼底，不禁想起李白《登太白峰》中“一别武功去，何时复见还”的诗句，那一瞬间，仿佛跨越千年，与诗人产生了奇妙的情感共鸣。

古城村的名字，可追溯至公元前350年，即秦孝公十二年，武功县在此首次建县，直至汉永平八年（65），县治从渭河南移于故邰城，这座村落作为县城所在地，见证了400多年的风云变迁。村史馆依旧如一座时光的宝库，馆内的陈列恰似无声的历史讲述者，再次为我缓缓诉说那些尘封的往事。古城的复原图虽已略显陈旧，但往昔的繁华却依旧清晰可见：高大的城墙、规整的街巷、林立的店铺……每一处细节，都承载着岁月的痕迹。而眉县县志里泛黄的纸张，更是以确凿的文字，印证着这座古城曾经的辉煌。

古城村北临渭河，南边则是雄伟的秦岭。今日，我又一次站在渭河边，试图从波光粼粼中找寻码头昔日的影子。遥想当年，码头上船只往来如梭，商人们携带着各地的货物在此汇聚、交易。这里不仅是物资流通的枢纽，更是武功县作为历史文化中心向外宣传、交流的重要窗口。南来北往的船只，载着本地的特产与文化驶向远方，同时也将外邦的新奇事物与思想带回这片古老的土地。船夫们的号子声、货物的装卸声、商人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曲热闹非凡的市井乐章，在渭河上空久久回荡。而南边的秦岭，像一位沉默而威严的守护者，静静地俯瞰着这片土地。它高耸入云，山峦连绵起伏，四季景色各异。春天，山花烂漫，为它披上五彩的霞衣；夏日，绿树成荫，山间溪流潺潺，为酷热的季节带来丝丝凉意；秋季，红叶似火，漫山遍野的金黄与火红相互映衬，宛如一幅绚丽的画卷；寒冬，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秦岭更显巍峨壮丽。秦岭不仅为古城村勾勒出一幅绝美的天然背景，更以其丰富的物产，滋养着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山中的珍馐野味、草药山货，成为村民们生活的馈赠，也为古城村的商贸往来增添了独特的资源。

如今的古城村，规模不断扩大，已有2000多人在此安居乐业。村子里，以许姓、马姓、董姓为主的村民们，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他们传承了先辈们勤劳朴实的优良传统，在这片土地上辛勤耕耘，过着平静而充实的生活。漫步在村子里，看到老人们坐在门口乘凉，脸上洋溢着安详的笑容；三几个孩子在巷子里嬉笑玩耍，纯真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为这座古老的村落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沿着街道踱步，我仿佛穿越时空，与历史展开了一场深情的对话。每一条街道都承载着无数的回忆与遐想，它们似乎在向我倾诉着过去的辉煌与荣耀。恍惚间，我仿佛看到古代的商人们在街道上忙碌穿梭，听到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看到官员们在县衙里有条不紊地处理政务，真切地感受到这座县城曾经作为政治中心的威严与庄重。

古城村的魅力远不止于此，其周边的人文景观如璀璨星辰，闪耀着历史文化的光芒。离村子不远的北边，有一片荒芜的土台，杂草丛生，在风中摇曳。据传是苏武故居的遗址。眼前的景象或许已难寻当年的模样，但历史的风沙却无法掩埋苏武那忠贞不屈的精神。遥想当年，苏武奉命出使匈奴，却遭扣留。面对匈奴的威逼利诱，他宁死不屈，手持旌节，在北海边牧羊十九年。那漫长的岁月里，塞外的寒风如刀割面，冰雪漫天飞舞，苏武却始终坚守着对大汉的忠诚。他以顽强的意志，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生存，渴了，就抓一把雪；饿了，就掘野鼠、吃草根。旌节上的毛掉光了，他的信念却从未动摇。如今站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孤独而坚毅的身影，在冰天雪地中，向着故乡的方向遥望。苏武的精神，如同一座不朽的丰碑，激励着无数中华儿女坚守信念，勇往直前。

而城隍庙的遗址，同样承载着古城村的历史记忆与民间信仰。曾经的庙宇，飞檐斗拱，庄严肃穆，如今只剩一些残垣断壁。但闭上眼，依旧能够想象出当年的盛况：每逢祭祀之日，村民们怀着虔诚之心，纷纷前来祈福。庙内香火鼎盛，烟雾缭绕，人们在神像前许下心愿，祈求风调雨顺、平安吉祥。庙中的壁画，色彩或许已不再鲜艳，但其所描绘的神话故事和历史传说，却依旧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延续着古老的文化脉络。

细细探寻，现代的古城与往昔县城的痕迹交织在村落的每一处角落。这里房屋盖得整洁别致，街道纵横交错，小巷蜿蜒曲折，有些地方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仿佛隐匿着不为人知的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村子里，分布着几座古庙，庙宇静静伫立，虽无需详述其细节，但它们的存在，宛如时光的守望者，见证着古城村的岁月变迁。

时至下午5点多，我们在村里品尝到了别具特色的美食。一碗豆花，酸辣可口，豆花质地极为鲜嫩软滑，入口即化，每一口都让人倍感惬意。搭配的饼子，味道醇厚，吃在嘴里，竟生出一种回家般的温暖感觉。

吃完特色美食，我们驱车出了村子。

从远处眺望，整个古城村就像一座古代的县城，古色古香，韵味十足。它既有历史沉淀下来的古朴风貌，又融入了现代生活的整洁有序，二者相得益彰。古城村，它如一本厚重的史书，每一页都写满了故事。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文化的传承。尽管那些古迹大多已成为遗址，但它们所蕴含的精神与价值，却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上，融入了村民们的生活之中。

离开之际，我再次回望那两座石牌坊，心中满是感慨。古城村，它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坐标，更是历史与现实交织的精神家园。我知道，无论时光如何流转，它都将永远在我的记忆中熠熠生辉，等待着我下一次的探寻与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