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他乡话端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吳保英</p><p class="ql-block"> 艾草又绿了。</p><p class="ql-block"> 清晨推开窗，那抹带着露水的青翠便撞入眼帘。巷口的小摊照例摆出了自己的艾草，一把把青翠的枝叶用红绳扎着，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我照例买了一把，摊主也照例多送我两枝菖蒲。这般的"照例"，在年年端午的轮回里，竟也成了生活中难得的确定。</p><p class="ql-block"> 艾草的香气是特别的。它不像花香那般张扬，也不像药香那般苦涩，倒像是把整个五月的阳光都揉碎了，掺着昨夜未干的雨水，才酿出这股子清冽。我将艾草插在门楣上，看着它们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不由得想起母亲在世时，总是在端午节这天起个大早，到野地里去寻艾草，专挑那些叶片肥厚、带着晨露的，回来后用红绳将艾草和菖蒲系在一起，挂在门楣上，母亲说"艾叶如剑，可斩千邪”。如今想来，这世间的邪气，又岂是这几枝艾草能够驱散呢？ 但挂在门楣上的那一抹青翠又何尝不是对平安最朴素的祈愿啊！</p><p class="ql-block"> 糯米在清水中浸泡了一夜，粒粒饱满如珍珠。我从厨房里端出准备好的馅料：红豆沙是昨晚熬制的，枣泥是今晨现捣的，还学着做了腌制的五花肉馅儿的，肥瘦相间，泛着诱人的油光。我和妹妹围桌相对而坐，开始包粽子。妹妹的手很巧，三两下就能折出一个完美的三角锥，而我总是笨手笨脚，不是漏米就是破叶。妹妹笑我，说我这双手只适合拿粉笔。</p><p class="ql-block"> 将近正午，蒸汽携着粽叶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楼下的活动广场也响起了鞭炮声，小区物业组织的端午节活动正式开启，舞台正面拉着"粽情端午"的红色横幅，单元门口插着艾草和菖蒲，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 物业人员穿着汉服在给居民发五彩绳，小朋友们踮着脚抢着要戴在手腕上。舞台中央十几张长桌上面铺满了粽叶，糯米、红枣、咸蛋黄等馅料，琳琅满目。头发花白的奶奶们手法娴熟地折叶裹米，年轻的妈妈们却边包边漏着米，不时地传来阵阵欢笑声。 忽然一阵鼓声从远处传来，先是沉闷的咚咚声，继而愈来愈急，愈来愈近，我急忙转头走向阳台，放眼望去，只见江边两岸黑压压的人群在岸边簇拥着，江中央十余条龙舟破浪疾驰，舟身彩绘鳞甲在烈日下灼灼生辉。赤龙、青龙、黄龙……首尾昂然翘起，似要腾空而去。船首高昂的龙头漆得金红相间，龙须随风飘动，竟有几分狰狞之气。健儿们奋力划桨，水花四溅。岸上是人潮汹涌，呼声震天，好一派热闹景象。 最妙的是有一条花船，不参与竞渡，只在江心缓缓游弋。船上几个女子穿着戏服，咿咿呀呀地唱着地方小调，别具一番景象！</p><p class="ql-block"> 太阳将要落山时，江边安静了下来，可小区里仍然热闹非凡，物业人员正在端着热腾腾的粽子给那些围着的业主及小朋友分发着，大家吃着，笑着、谈论着………</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水乡各地的龙舟赛场面，窗外突然传来刷刷的雨声——龙舟雨。南方的龙舟雨就是这样，它不似春雨缠绵，也不像秋雨萧瑟，而是带着盛夏的烈性，骤然倾泻。天空刚刚还晴光灼目，转眼便乌云翻墨，雨脚如箭，噼里啪啦砸向江面，溅起千万朵银花。望着窗外的雨条， 不禁让人感叹：年年端午，岁岁相似！但是每一年或许都应该会有新的感触吧？！——屈原的爱国情怀、伍子胥的忠烈、曹娥的孝心，亦或是夏日里简单的团圆时光，无论哪种，都藏着深深的文化印记。必定粽叶包裹的不仅是糯米，更是层层叠叠的文化记忆；龙舟承载的也不只是选手，更是一个民族流动的认同。当粽香再次弥漫街头，不妨在品尝传统滋味的同时，也思考自己与这份传统的关系。因为真正的文化传承，从来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而是每个时代、每个人都参与的创造性转化。端午节将继续它的旅程，而我们，都是这条文化长河中的划桨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