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囧途(下)

一马平川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高铁版“六出祁山”升级“九天揽月”】</b></p><p class="ql-block"><b> 去年夏天,我到佛山孩子家里时不慎扭伤了腰,伤情非常严重,几乎动弹不得。我被迫躺平。针灸、理疗,外敷、内服,好不容易捱过了三四天,伤势有所好转,我就急着回家,毕竟自己的老窝,疗养会更便利些。</b></p><p class="ql-block"><b> 那天午后是个阴阳天,盛夏坚硬的阳光不时从路过的乌云里敲落一阵雨水。我与爱人坐车前往广州东站,准备乘坐下午2点的高铁列车回家。广州东站设立较早,位于闹市区,班次繁多,地窄人稠。我撑着硬邦邦的腰板,以违和而缓慢的步态,加入了昂首挺胸、健步如飞的人流,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b></p> <p class="ql-block"><b>  安检口正排着四五列长队,我搭着爱人的肩头参与到接龙之中,很快便发现情况有些异常,已到闸口的人有的能顺利通过,而有的却遇到了麻烦,这些人跟工作人员叽哩哇啦之后,多数是蹙眉苦脸地退了出来,少数则让出位置后,闪到一旁继续与里面的人像理论着什么;不远处,另一个站场员工手持扩音器向队列里喊话。所有这些,在这个不是很宽大的空间里,除了嗡嗡声,我一句都没听清楚。轮到我们了,我放好身份证,闸门安然不动,显示屏提示验证失败,反复尝试,硬是三叩其门而不入,问工作人员“何故”,对方了解班次后,答曰,“因天气原因,这班车取消了”!</b></p><p class="ql-block"><b> 去他*的!我急从心头起,粗口险些爆!今天我是掐着手指精算的:从佛山乘车到东站,坐上2个多钟头的高铁到惠来,加上进出站和在惠来站到家里那一点时间,途中大约4个半小时,对我这伤痛之腰来说差不多已是极限挑战,你说取消就取消,还来个“压哨”,购票平台事先一点都没通知,我都到安检口了,这不要我的命吗?我可怎么办?</b></p> <p class="ql-block"><b>  我与爱人相顾茫然,不知所措。改天?这对今天耗费不少意志和体力的我来说心有不甘。改乘汽车?更不能!我的老腰经不住长时间屈身而坐。对,改签!赶紧!我自顾不暇,爱人打电话将任务交给女儿。万幸的是,有4点半的车次,再等2个半小时,咬牙坚持吧。这次我再到安检口,内心多了十多个吊桶在七上八下。似乎受某种感觉的驱使,这时我腾出一只手掏出手机,不看则可,一看吓一跳!屏幕上正好弹出一条信息,班次取消!</b></p><p class="ql-block"><b> 老天啊,你何绝人若此?!</b></p> <p class="ql-block"><b>  消息很快又传到了孩子那一头,关键时刻还是年轻的大脑管用,先是抢到晚上6点多到普宁站,后又买到了7点多至新塘站中转往潮南站(经停惠来站)的车票,两相权衡,我们选取后者。于是再临安检口,这一次终于刷卡成功!</b></p><p class="ql-block"><b> 后来听说,由于粤闽赣边区暴雨成灾,部分路段受洪水冲击,从这个方向进入广州东站的列车被迫停运,造成后续班次大面积取消——这是后话。现在我进入候车大厅,抬眼一看,即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天!”这里都快被人挤爆了,坐椅、通道、步梯口……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b></p> <p class="ql-block"><b>  时间原来是条橡皮筋,它可伸可缩,它在人快乐的时候收缩得非常的短,而在人困苦的时候能拉伸得特别的长,这一特性今天让我体味了个透透彻彻。在拥挤的人群中,我们虽较为幸运地找到了座位,但我只能坐一会、站一会,再走一会,被迫不断变换着姿态,以对付我那不易对付的老腰。</b></p><p class="ql-block"><b> 好不容易熬过了约2个小时,穿行在人丛中的工作人员通过手里持着的扩音器,通知我将乘坐的那趟车改换检票口,我们只好转移阵地,依照通知来到另一个候车厅。这个大厅是新扩建的,得更上一层楼再走较长的一段路。好在这里较为宽敞明亮,人虽然也很多,但显得不那么拥挤。一进大厅,我的头等大事是查看大屏幕上滚动的信息,尽管经再三确认我所乘班车的发车动态为“正常”,但下午的一再变故,这二个字还是让我满腹狐疑。</b></p> <p class="ql-block"><b>  已累得叫苦不迭的老腰将继续打磨2个多钟头,外加充满变数的行程,已煎熬得我身心俱惫。坐在椅子上靠着不适,不靠也不适,站着或走着相对还好一点(此时只有躺着才是我最好的处世方式),我真后悔没带上那支几天来权当手杖的扫把柄,也不忍、更没一副厚脸皮让爱人给搭着肩膀在大厅里丢人现眼,只好自己双手顶着腰而又半驼着背漫无目标地踽踽独行。我不敢与人对视,因为我真切地感受到,在这宽大的大厅中,四面八方都对着我瞪大了一双双眼睛,里面装满怪异的光芒:此老虽老,还不至于吧?</b></p><p class="ql-block"><b> 呜呼!知我者,怜我腰伤;不知我者,笑我何为?</b></p> <p class="ql-block"><b>  尽管我已狼狈不堪,但时间仍然不与我和解,自顾自蜗牛似地以毫厘的速度慢慢爬行。</b></p><p class="ql-block"><b> 千辛万苦地熬到了7点左右,广播里终于通知检票了。我移着缓慢的步伐,过检票口、下扶梯、找车厢、入列车、到新塘站下,再上扶梯、进换乘门、候车、过检票口、再下梯、找车厢……所幸的是,与从东站过来的那一班一样,这一趟也不负我!车上,我仍不断地变换体态,继续与腰疼作斗争。2个多小时后,列车抵达惠来站,时间已近晚上10点。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走出站,一仰头,望见天上悬着半轮明月,内心不由一声长叹:今天我太难了!这300多公里的回家路,周遭折腾9小时,我撑着伤痛之腰,强忍身之不适,三顾安检口,二过检票闸,一进换乘门,艰辛悲壮如“六出祁山”!如若算上二换候车厅,一换复兴号,其难堪比“九天揽月”!</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囧途回波与马后炮】</b></p><p class="ql-block"><b> 从广州东站回来后不久,我来到一座古城,事毕返回,步出城门没走多远时,古道两侧突然翻腾起比人还要高的巨浪,再过不远,这条古道已在缥缈烟波中变得很模糊了。我悚然回头,古城正在后退,很快就若有若无了。再环顾四周,我的脚下势如孤岛,我欲去无路,欲返无途,而大水正一步步逼近。好在我能飞——这门神技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我双腿一蹬,飘然升空,如以往一样扇动双臂,向彼岸飞去……后来,我醒了过来。</b></p><p class="ql-block"><b> 第二天想起梦境,我明白这是二个月来经历的二段囧途在脑海里的回波。再后来呢?当然是渐渐淡忘了,到了一年后,要不是前些天一个偶然因素的触发,那二件事早已被记忆抛到爪哇古国去了。而今随着记忆的复盘,我有一个可笑的“发现”:要是那时身在“囧途”的我,能用今天回看这个时点的心境去应对,或者说,如果能让灵魂先行一步,去到前面比如一年后的今天这个“地点”,你首先应该心平气和得多了,进而会为那时焦虑不安和怨天尤人的你而感到愚昧和可笑。你应该还会想到,那时候,天时人事它制造着重重困难,并不是要与你作对,而是想给你当陪练。你每下它一局,你的生命力就增加了一分。它可是在修炼你啊,它不是囧途,而是成全你的学堂!</b></p><p class="ql-block"><b> 这个“发现”,化作了我记下航空版“二进宫”+“四渡赤水”以及高铁版“六出祁山”的动力。</b></p><p class="ql-block">(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