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绝对关系

SY.

他前一晚出去泡吧熬了夜，本打算课间睡个十分钟，结果讲台上老师朝他招招手，他不得不压下剩下的半个哈欠，强打起精神。　　“同学，你是这个班的班长对吧？”李教授扶了扶眼镜，“是这样，期中过后你们班的课程改为开放课堂，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顾南风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虽然我当初的教学计划也是这样，但是现在我个人的项目进度突然提前，学校又安排我出去访学，所以你们的课程我可能不是每节课都能过来，到时候我会找人给你们代课。”　　“好的老师。”顾南风应了一声。　　李教授点点头，朝下面坐在第一排的学生招手示意让他过来。　　顾南风刚进教室的时候有注意到这个人，还以为是别的班过来旁听的，毕竟考察课很少有人选择坐第一排，而且他又带着电脑，有点惹眼。　　现在李教授叫他，顾南风才稍微上点心多看了两眼。　　穿着件浅色衬衫，额角碎发有些长，面容因此不太清楚，只是看身量有些显小。　　“小言，”李教授开口，“这是他们班班长，你之后给他们班代课，和他留一下联系方式方便交流。”　　又转头对顾南风道：“这是我带的一个研究生，比你们大几岁，你管他叫学长就行，到时候他替我给你们上课。”　　顾南风有些惊讶，终于给了个正眼过去，结果站在李教授旁边的人却还是没朝他看，依旧很安静地在听李教授说话。　　Z大学风开放，中文系更是如此，开放课程本就是多元化教学的一个方面，这种课程学生的参与度会很高，老师的授课量一般也不是很大，但并不代表一个研究生就有资格来给他们本科生代课。　　李教授有心培养，也不是这样来提携的。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李教授道：“教务处那边我已经申请过了，现在总说要给你们大学生增压，搞得老师们的课表一个比一个满，能来代课的本来就少，我这课又不能一空就空两个月。”　　顾南风弯了弯眸子，笑得乖巧，“知道的，老师。”　　李教授是学术界的大牛，这些事情学校大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他又不是真不想来给他们上课，换了一个不那么严格的“老师”，他们这些学生乐得轻松。　　交代完了，顾南风刚想和那位代课老师互换一下联系方式，却先被人晾在了一边，李教授又和自己的研究生说了一会儿，顾南风站在旁边听，说的是刚刚上课的文字稿有没有弄好。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觉得这多半又是个被导师强行拉过来干活的倒霉学生。　　他们聊完了，顾南风又要开口，上课铃响了。　　被闹了救命的补觉时间，又莫名其妙站在一旁等了这么久，他多少有些不悦，先回了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的一节课，上课内容没听多少，他困得有些厉害，迷迷糊糊地盯着第一排的人看。　　4月中旬的天气温热，窗外有风，吹得他那件浅色衬衫时不时地贴在腰线上，光落在他脖颈处的碎发上，像是延展开的春意，朦朦胧胧的带着亮。　　于是终于等到这节课下课。　　教室的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他走到第一排正在收拾东西的人面前，手指扣了扣桌子，“联系方式。”　　倒不是不尊重，而是真的不知道怎么称呼，李教授刚刚介绍就让他叫学长，他不怎么乐意，毕竟眼前人看着太小。　　对方抬起头，把一张纸条递给他，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顾南风愣了两三秒，甚至忘记去接那张纸条，眼中仅剩的一丝困倦荡然无存，直到对方眼中出现了一些疑惑的神情，他才接过那张纸条。　　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他笑了笑，“不扫个码？”　　“微信或者QQ更方便些吧？”　　对方并没有回答他的意愿，只是动作更直接了一些，已经把随身的笔电收拾好要背包离开了。　　“我叫顾南风。”　　他拦在他面前，不让他走。　　“言星河。”　　他开口，声音很轻但能让人听得清楚。　　顾南风把名字记下，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来，两颗犬齿很明显，颊边还有一颗小酒窝，很是讨人喜欢。　　“师哥，我这么叫你，介意吗？”　　对方似乎意外于这个称呼，长而密的眼睫扫过眼下那颗朱红色的泪痣，最终平淡地应了一声。　　顾南风让开路，看着他离开。　　手里攥着的那张纸条微微有汗意。　　“师哥”这个称呼大概现在少有人叫，哪怕是同门的老师手下的学生也都是彼此学长学弟的称呼，他这么一叫，倒显出独一份的心思来。　　他抿着唇收下笑，眼中多了几分兴味，拿起手机把号码存下，本想顺着搜索一下微信好友，想了想却作罢，一步一步来未必不好。　　他心情显然极佳，舍友都一眼看出，一边忙着打游戏一边分出神来打趣，“顾少今天心情这么好？昨晚的party有收获啊？”　　“没有。”　　“谁信啊，你笑得都快咧到耳朵根了，看样子是什么宝贝，说都不舍得跟我们说。”　　顾南风没再多说什么，手机上有聊天拉他去打游戏，他和一个朋友双排，却总是走神。　　言星河。　　星河。　　姓很少见，名字，总有些熟悉。　　在朋友好不容易苟到最后决赛圈的时候，他终于想起来。　　是唐珙的诗。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啧，突然想改名。　　改叫顾清梦。　　顾南风在朋友一连串和对面的国骂声中微微勾唇。　　他自己的名字出自《西洲曲》。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都好听又缱绻，顾南风偏执地想，忽略对方的父母在起名时只是很随意地将那两个字凑在一起的可能，又或者他出生时天上有星而门外有河的可能。　　就像一直以来他都忽略自己的名来源其实不是那首好听的南朝民歌，只是因为自己母亲生他的时候，窗外是暖意洋洋的南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