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艾

热爱生活

艾蒿在农村是极为普通的一种植物，普通到和它偶遇的概率，就如同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般高。然而，在我四十九年的人生历程里，亲自动手采艾的经历却屈指可数。并非我对艾无感，而是我对艾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

每年五月初五，老家堂屋门旁的墙壁上总会艾香氤氲，这浓郁的气息就像一个精准的生物钟，及时将我唤醒，提醒我又到了吃粽子的时候。可至于墙上为何突然挂起了艾，我却从未有过一丁点儿兴趣去刨根问底。由此可见，我那自诩的网名“热爱生活”，在艾这一事物面前，简直被击得粉碎。

曾几何时，后洼的大娘会在岭脊上寻觅野生的艾苗。她小心翼翼地用铲子从土里刨出艾苗，轻轻放进竹篮中。待采挖到足够多的艾苗后，大娘便擓着篮子，将艾苗移栽到地里，再浇上水，静静等待它们成活。

还有一年夏天，我手持锋利的镰刀在地里割草。割着割着，竟在地中间发现了一丛艾蒿。可当时我满脑子都是割草的任务，没来得及把这丛艾蒿带回家。后来，每想起这事，我心里就满是悔意。那时，我已隐约意识到艾的药用价值。

但时至今日，每年端午节，我家入户门的墙壁上依旧光秃秃的。或许是因为我已脱离农村户籍，或许是我已远离家乡，又或许是我如今住的房子，在端午节挂艾已不合时宜。

今年，我突然对艾重视起来。往返单位的路上，我开始特别留意艾的存在。难道是因为我年龄渐长，相比以往更加关注家乡的民风民俗和乡土风情了？

在上班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处老乡的菜园子，边上长着不少长势喜人的艾。每次经过那里，我都会减速观赏一番，心里一直惦记着，渴望老乡能慷慨相赠一束艾蒿，好让我带回家悬于门楣，起到驱虫驱蚊，安神助眠的功效。

今天是五月初四，距离端午节只剩一天了。若再不采艾，恐怕明天贪睡会误了这良辰吉日。下午回家时，我便萌生出抄小道顺便采一束艾的想法。巧的是，有村民在大道上摊晒刚刚收割回来的麦子，把路堵了个严实，这倒把我逼到了不得不另寻他途的窘境。

出了英东村路牌那个路口，便到了乡道上。路两边是田陌交错的耕地，由于旷日持久的干旱，树木没了往年枝繁叶茂、生机勃勃的模样，能存活下来的植被也少得可怜。

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路北的坡地边沿上，一丛嫩绿鲜活地映入我的眼帘。我大胆猜测，也许那就是我心心念念的艾！

我前后张望了一番，确认没有来往的车辆，便找了个近便之处靠边停车，徒手朝着那片青草丛走去。路上行人稀少，根本不会有人留意我的行踪。再说了，这荒郊野外的艾，也不会有人感兴趣。

我走近仔细瞧了瞧，果然是艾蒿，而且数量颇为可观，长势丝毫不逊色于人工栽植的。我大喜过望，挑拣着茎秆高大、叶片肥厚的艾蒿，连根拔起，归拢在一起，抱到后备箱里。随后，我心满意足地朝家里赶去。

艾蒿的气味浓郁极了，一时间就在车厢里弥漫开来。这是我生平第一次采艾，鼻腔里充分地呼吸着那令人醍醐灌顶的艾的芬芳。我满心期待着，要在这一片艾香浓郁中，过一个充满乡土风情的端午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