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祥弘 || 又闻艾草香

南郑文苑★吴元贵

又闻艾草香

何祥弘（汉中 南郑）

端午的风裹着湿气掠过汉江，一夜之间，家乡的街巷就飘起了艾草的清香。晨光还未完全浸透青石板路，菜市场的吆喝声已此起彼伏，竹筐里新割的艾草犹如翠绿的小山，叶片上滚动的露珠映着朝霞，仿佛把整片山野的灵气都收进了这一把把散发着药香的草叶里。

清晨的菜市场最是热闹，老人们佝偻着背，一边仔细挑选，一边念叨着：“要挑那叶片肥厚的，挂门上驱虫辟邪最灵验！”年轻些的父母则带着孩子，孩子踮着脚尖，好奇地伸手去摸艾草柔软的绒毛，被那独特的气味引得直打喷嚏，逗得一旁的摊主哈哈大笑。

卖艾草的多是城郊的农人，粗糙的手掌攥着草茎，笑着招呼路人：“来把新割的艾草！挂门上驱邪又防虫！”他们的竹扁担两头颤悠悠晃着，一头是艾草，另一头绑着用彩线编织的小扫帚，据说能扫去霉运。主妇们围拢过来，指尖抚过艾叶上细密的绒毛，挑挑拣拣间，艾草的香气便沾在衣角，随着她们归家的脚步一路飘散。

转角处的老茶馆，几位老者围坐在八仙桌旁，茶碗里浮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一边抿茶，一边絮叨着老辈人的端午习俗。“记得小时候，阿婆把雄黄泡在白酒里，然后用手指头蘸上经酒泡过的雄黄在额头画个‘王’字，说是能吓退五毒……”说话间，穿蓝布衫的老人抬手比划，皱纹里都藏着笑意。茶馆门外，几个孩童追逐打闹，胸前的香包晃成五彩的流星，绣着的虎头、葫芦、粽子图案，在阳光下泛着丝线的光泽。
转过街角，香包摊前更是围得水泄不通。摊主们热情地吆喝着，拿起香包轻轻晃动，浓郁的草药香便飘散开来。五彩丝线织就的香包在风中轻轻摇晃，宛如一片绚丽的云霞。香包的花色多种多样，有绣着并蒂莲的香囊，是专为情侣准备的，也最受姑娘们的喜欢；有虎头鞋模样的香包，最受宝妈们青睐；有小巧的元宝香囊，讨个“招财进宝”的好彩头；还有绣着锦鲤的，寄托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空气中浮动着白芷、丁香、藿香等多味药香，混着丝线的柔软气息，引得路人纷纷驻足。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仔细挑选着香包，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给孙子挑个驱虫的，再给老头子带个提神的。”

老街坊们总爱把艾草编成精巧的花环，挂在门楣正中。风一吹，艾叶沙沙作响，和着屋檐下悬挂的彩绸飘带，把素净的灰墙黛瓦装点得灵动起来。路过的行人仰头瞧着，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有过节的味儿！”有些讲究的人家，还会在艾草花环旁系上几串大蒜，红白绿三色交错，既应了节气，又添了几分烟火气。
艾草的清香，香包的芬芳，还有人们脸上洋溢的笑容，共同编织成了家乡独有的端午画卷。这熟悉的味道，不仅是对传统节日的传承，更是对美好生活的热爱与期盼。在这艾草飘香的时节，家乡的每一个角落都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氛围中，诉说着岁月里最温暖的故事。

家乡的端午，除了艾草和香包，粽子也是必不可少的。街头巷尾，那粽香仿佛是一个无形的信号，引得人们垂涎欲滴。卖粽子的摊位上，粽子被码得整整齐齐，粽叶的清香混合着糯米、红枣等馅料的香气。三角粽、四角粽，不同形状的粽子就像是一个个绿色的小精灵。还有那甜甜的米糕，洁白如雪，上面点缀着些许红枣或果仁，一口咬下去，软糯香甜在口中散开。 江边的龙舟赛更是端午的重头戏。一艘艘龙舟早已停在岸边，船头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头，龙目圆睁，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浪前行。选手们穿着色彩鲜艳的队服，个个精神抖擞。随着一声锣响，龙舟如离弦之箭般冲出去，鼓手有节奏地敲打着鼓面，桨手们齐心协力划动船桨，河岸两边的观众呐喊助威声此起彼伏，那热闹的场景仿佛要把江水给煮开了一般。

端午的夜晚则别有一番韵味。淡淡的月光洒在人们聚集的院子里或者街边，老人开始讲述那古老的屈原的故事，讲他的爱国情怀，讲他投江的悲壮。年轻人们静静地听着，在这样的氛围里，对传统节日又多了一份敬重。

艾草香中的端午，将永远是家乡最迷人的记忆之一，如同那古老的歌谣，代代相传，永不停息。
作者 何祥弘， 汉中市南郑区区退役军人事务局干部，常有散文、通讯、摄影作品在各媒体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