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 庆六一

凉白开

清早，平阴玫城公园人影已密匝匝攒动。麒麟钢鞭队与舞龙队十余人，为孩子们的节日酝酿一场热闹的庆祝。未闻喧嚣，只听得钢鞭“噼啪”在空里炸响，如霹雳初生，节庆的序幕，在清晨的薄雾里便急不可待地拉开了。

赵师傅站在场中央，须发微白，指挥若定。他一声令下，麒麟钢鞭队倏然列开阵势。众人手中钢鞭如活物般盘旋跳跃，鞭梢所至，金铁交鸣，竟在空气里炸开了朵朵无形之花——抖腕之间，钢鞭翻飞如电，鞭声裂帛，清越之音不绝于耳，引得风也仿佛驻足；钢鞭腾跃于空中，划出无数条银线，迅捷凌厉，几乎织成了光网，忽明忽暗，恍然若梦。张师傅与周师傅各据一方，额角汗珠晶亮，脊背微曲，却腰板挺直，动作一丝不苟，目光如炬，专注得仿佛正与铁鞭对话。

稍歇之际，美女张女士含笑而至，捧着一叠红领巾。那鲜红的一条条在日光下跳跃着，仿佛火苗，烧灼了岁月。“戴上这个，更有过节意思！”她笑着分发。当那鲜红一角系在老人颈下，轻飘拂动，竟意外地显出几分庄重来——白发与红巾相映，仿佛时光倒流，重新点燃了少年心。我凝视着那红巾，在微风中轻轻飘扬，宛如一团团柔软的火苗，燃起所有人心底的童真；又似一叶叶赤色帆影，载着沉甸甸的过往，又轻快地驶向今日的欢畅。

此时郭女士送来的金龙已盘旋待发。赵师傅一声呼喝，龙身陡然腾空。舞龙之人步点轻捷，臂膊有力，那龙便游走如云，时而低伏蜿蜒，时而昂首欲上青天。龙身金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流转，恰似一尾活生生的祥物，在人间搅动着欢腾。龙首昂然，神气活现，龙尾轻摆，卷起阵阵清风。那龙舞至酣处，如行云流水，众人托举，翻腾起伏，竟如真龙腾跃于云海之上。路过的老人带孙儿驻足，孩子们拍手欢笑，眼中映着金龙盘旋的光华——此情此景，竟让我觉得，节庆的欢乐不仅属于孩子，也属于这群心不老的“顽童”。

预演完毕，众人喘着粗气相视而笑。节日于孩子是礼物，于老人何尝不是一次回望？他们以筋骨为笔，以汗水为墨，在龙腾鞭鸣中重绘少年心气。那红领巾在颈项间飘动，钢鞭在手中铮铮作响，金龙在臂膊间翻腾腾跃——人声鼎沸里，这群鬓发染霜的“老顽童”，俯身拾起自己少年般的热情，为孩童们燃起节日的光焰。

原来所谓节日，正是年轻的心愿一次次倾囊而出，为更年轻的生命照亮前路；他们躬身托举起的，是龙，是节，是未来——自己竟也于这忘情托举之间，被节日的虹霓重新染成了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