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忆少时端午节

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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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盼望过节，是小时候最大的祈盼了。那时大家的生活普遍都很困难，日子过的紧紧巴巴，唯有过节的时候生活才会有些改善。

过节对小孩来说那就是最幸福的时候，过节的时候不仅能吃到平常吃不到的好东西，有时还能有一件新衣服，而且大人们对他们的态度也没有以往凶了，似乎突然有了耐心，小孩淘气了，也只是皱皱眉头，然后和颜悦色地说几句，这让挨骂、挨揍惯了的小孩觉得奇怪，简直受宠若惊，这都是节日给他们带来的好处，所以真希望能天天过节。

端午节对乡下的小孩来说，其诱惑远远超过过年，因为除了有好吃的外，这个时候还可以到水塘嬉水了，小孩对嬉水似乎有天然的爱好，水塘几乎就是乡下孩子的天堂。

　　进入农历五月，家家户户就开始了节日序曲。裹棕子是端午节的重要内容，再困难的家庭即使借也要裹些棕子。初三就开始浸糯米，备棕叶。

裹棕子，一般都是由家里的女人们完成，在昏暗的灯光下，她们神情专注，似乎要把对生活的良好祝愿都裹进这小小的棕子里。如果有人将此景描成一幅画，一定会让人产生共鸣和感动。

初四晚上，在小孩都睡了后，她们开始煮棕子和盐蛋，这活要熬到深夜三四点钟才能结束。

　　与棕子一同煮的盐蛋煮熟之后，她们会用一个彩色的线袋装进三四个，然后放在睡得正香甜的小孩枕边。小孩对棕子并不是特别热心，对煮熟的盐蛋倒是情有独钟，睡梦中嗅到浓郁的棕叶味，似乎已知道枕边有盼望已久的盐蛋，竟会在梦中发出呵呵的笑声。

　　初五一大早，大人用艾叶在小孩的床前驱赶蚊子，口中还念念有词，据说这天一驱赶，蚊子就会跑到西方去吃露水，不再叮人了。是不是真能这样？我不知道，只知道照样每个夏天都没少挨蚊子叮。

　　小孩就在大人驱蚊子的时候醒来，摸到头边的熟盐蛋，脸也不洗就跑出去。外面已有许多同样大的小孩，他们正在激烈地争执着，都在炫耀着自己的盐蛋是最硬的，如有不服气的就开始比试。

一听到有人要比试碰蛋，马上就会围上许多人，做热心的观众和公正的裁判，赢了的会得意地摇晃着走，寻找新的对手，后面一定会跟上一群人，帮他做证人，七嘴八舌地说他的蛋已碰烂了别人几个了，那阵势我想泰森的待遇也不过如此吧。

输了的就一个人躲一边，把碰破的盐蛋狠狠地吃掉，只有这样才能解恨。有不肯服输的，就跑回家，问大人再要一个，大人不肯的话，他就会打起自己弟弟或妹妹的主意，趁他们还在睡或不注意的时候偷一个就跑，至于后果，那时不会去考虑。

碰蛋从天刚放亮就开始，到上午十多点钟基本会结束，因为许多人要跟大人走亲戚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说一声：回来再比。但走亲戚回来后，却很少有人再提碰蛋的事了，因为仪式已结束了，要碰只能明年了，盼望碰蛋又成了小孩们心中对明年端午节的向望了。

　　吃完中饭，小孩们就急忙地就从亲戚家往回赶，因为有激动的节目在等着他们呢，那可是盼了大半年时间的事。三两个小家伙一聚头，就鬼头鬼脑的往村外的水塘边溜去。

可早已有人在水塘里了，看到远处激起的水花，听到隐隐传来的嘻闹声，心里就一阵激动，更加快了速度，简直是狂奔，一边跑，一边脱衣服，一到水塘边，把衣服往岸边一丢，一声欢叫，人就跳进了水中，溅起一片水花。

我喜欢仰泳，闭上眼睛，躺在水面上，随着身边被小伙伴不时掀起的小波浪悠然地漂着。偶尔半睁开眼，欣赏起蓝天白云，看着白云不断地变幻着模样，头上慢慢飘过的白云，一会象一只洁白的绵羊，一会象《西游记》中的小龙马……，耳朵浸在水中，身边的嘻闹似乎也很遥远，那种寂静，让人体会到空灵、超脱的感觉。

天快黑了，远处传来女人们唤小孩的声音，这帮先前还如脱缰野马的小孩，赶紧爬上岸，湿漉漉的就套上衣服，往回家的路上跑，不是怕挨大人的责骂，今天小孩子犯了什么错大人一般不会给予惩罚。据说，这天小孩挨了骂会变蠢，挨了打身上就会生疖子，生气了的大人也就只有忍了，往家赶是因为家里有一桌好吃的在等着。

端午节划龙舟虽说是大人们的盛事，是展示他们力量的机会，但也是小孩们赶热闹的机会。

农历五月初一，村里的精壮汉子在祠堂饱餐了一顿红烧肉或米粉肉之后，二十四名汉子扛起刚油好的船，神情庄重地往村外的大水塘去，他们要在那里热身演练几天，到初四那天的的下午要在几里路外的河里与其他村的龙船进行比赛。

比赛那天，河里水面上是百舟竞发，河岸边是人头如蚁。锣鼓声、呐喊声、助威声响成一片，这种热闹的地方自然成了孩子们撒野的场所，那里喊叫的声音大，就往那里的人缝钻，有时竟把站在河边看热闹的大人挤下水，立时会引起一阵哄笑和喝骂，但一会儿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河里已跑在前面的龙船吸引过去，我们立即趁机撤离。

奇怪，小时候生活虽然艰苦，但留在记忆中的却都是那些美好的东西，这或许就是有人说的选择性记忆吧。忘掉忧伤、抹去不愉快，记住欢笑、留下美好，日子就会过的有滋味，生活就会永远有希望，感谢老天爷赋予的这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