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近》

妙然

端阳近

时维仲夏，序属五月，近事端午。梅雨初霁，炎气未张。庭阶苔痕青润，园圃草色深浓。万物滋荣，其气勃然。而节序潜移，端阳之期近矣。

草木之香，于此际尤盛。非兰非麝，乃天地自然之氤氲。艾蒿勃发，茎叶劲挺如剑脊，其气清冽而微辛，似淬山川之精魄。采撷盈握，清气盈室，古人悬之户牖，以禳毒疠，其意深焉。菖蒲生于水畔，叶如碧刃，根似虬龙，其香幽远而凛然，与艾蒿之气相激荡，涤荡尘氛，醒豁心神。此二物，乃端阳之精魂也。

市井之间，角黍新熟。箬叶青翠，裹以香糯，蒸腾之气，杂糅箬之清芬、米之甘饴、枣豆之馥郁，袅袅如青烟，穿闾巷，萦回梁柱，诱人鼻观。此味，乃人间烟火之馨，亦岁时馈赠之礼。

童子额点雄黄，色如丹砂。其酒辛辣冲烈，气息独特，虽稚子蹙眉，然习俗相传，取其避祟之意。更有佩五色丝缕，缀以香囊，囊中实以艾绒、菖蒲碎末及诸芳草，悬于襟前，步步生香，所谓“避邪翁”、“防疫仙”者，皆在斯矣。

江干鼓鼙动地，龙舟竞发。棹影翻飞，浪花激雪，呐喊之声震于霄汉。然喧嚣之中，清风徐来，犹挟艾蒲之微馨，杂以江水之腥润，拂面而过，顿觉胸中浊气一清。此香，乃竞渡之魄，激扬之气也。

及至暮色四合，人声渐杳，唯余虫鸣唧唧。檐角艾束低垂，门扉蒲剑斜倚。白日喧嚣散尽，草木之息愈显。艾叶之辛，菖蒲之冽，杂糅雨后泥土之腥、庭花夜放之幽，丝丝缕缕，浮动于清凉月华之中。闭目细嗅，恍觉此非人间之香，乃时序流转之息，大地默然之语。

嗟乎！端阳之近，岂独角黍龙舟哉？实乃天地之气交泰，草木之精毕呈。艾叶菖蒲，秉刚烈清正之性，岁岁荣枯，其香如故，守护人间之清明。一草一木之微香，一悬一佩之古意，皆承先民之智，寄安康之愿，融于血脉，化为岁时之印记。故曰：五月之魂，在草木之香；端阳之韵，在清气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