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立德功酬古国 聊凭文字慰今身——记陈蒲清老师

大江南北

<p class="ql-block"><b>陈蒲清老师是湖南师大教授,著名的古汉语学者,寓言研究领域的开拓者,是我最敬重的老师。</b></p><p class="ql-block"><b>陈老师学问好,已出版一百余部著作,为人低调谦逊,得到了学生普遍爱戴。</b></p><p class="ql-block"><b>今年端午节,陈老师晋九十大寿,他历届的学生希望借此机会在岳麓山下聚会,一起给老师祝寿。老师却提前发出《告亲友信》,信中说,为了不劳烦各地亲友,决定不举行庆祝生日的活动,也不收任何礼物,大家送一片关怀,送几句祝福,就永铭在心了。</b></p><p class="ql-block"><b>陈老师家里的冰箱空调已经老旧,我和云辉同学商量,陈老师不收礼物,我们就给老师更换冰箱空调,改善一下居住环境。当我拿着卷尺,边量尺寸边说明来意时,陈老师立马给云辉打电话,大声责备,云辉啊!我家的冰箱空调都还可以用,不需要更换。我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你买了一定要退掉,否则,今后就不要来往了!</b></p><p class="ql-block"><b>不能举行生日庆典,我们只好小范围聚会,请陈老师和师母在岳麓山深处的一个农家小院聚聚,仅几位同学参加。</b></p><p class="ql-block"><b>在茶室喝茶时,陈老师谦虚地说,我一生没有做什么值得称道的事,只有几件可以欣慰,一是从教五十多年,结识了一批有才能的学生,孟子说,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乃人生乐事。二是没有害过人,也没有被人害过,包括文革中也没有被人贴大字报。三是写了几十本书。老师引用自己的诗句做结束语:“难立德功酬古国,聊凭文字慰今身”。</b></p><p class="ql-block"><b>大家回顾四五十年前求学的往事,表达了对老师道德学问的推崇。云辉回忆,七十年代初就读于益阳师专,患了肺结核,面临退学。年轻的陈老师冒着被传染的风险,让云辉住进自己的宿舍,边治疗边学习,使云辉顺利毕业,改变了人生道路。</b></p><p class="ql-block"><b>天翼同学回忆,学潮期间,学校先是鼓励学生上街,高层定性后,学校按当时某副省长的指示,要处分带头的学生。陈老师以系主任的身份,提出要保护学生,中文系的学生没有受到严厉处分。</b></p><p class="ql-block"><b>…………</b></p><p class="ql-block"><b>我在现场做后勤服务,没有来得及讲话。几天来,回想起与陈老师交往的点点滴滴,记录于此,表达对老师的感激之情。</b></p><p class="ql-block"><b>八十年代初跟从陈老师学习古汉语,进而喜欢钻研古代典籍,之后师从周易专家宋祚胤先生,攻读先秦文学。宋先生是陈老师最亲近的老师,我的硕士论文答辩,陈老师和羊春秋先生是答辩委员会成员。</b></p><p class="ql-block"><b>研究生毕业后,我分配到湖南教育学院中文系教古代文学,陈老师是中文系主任,我成了陈老师的部下。那时,陈老师已出版《中国古代寓言史》、《世界寓言通论》等学术著作,《古汉语基础知识问答》再版多次,发行百万册以上。陈老师从不以系领导自居,更不会以大学者自居,总是真诚待人,对年轻教师照顾有加。</b></p><p class="ql-block"><b>九十年代初,我的工资才一百多元,要抚养孩子,要帮助上大学的弟妹,经济十分拮据。</b></p><p class="ql-block"><b>学校来了两个苏联留学生,陈老师对院领导说我是党员,懂英语,把教留学生的工作争取给了我。每月可以拿到两百元辅导费,极大解决了当时的困难。</b></p><p class="ql-block"><b>几年后,我离开了教育学院,天南海北跑,与陈老师联系少了。十年前,在云辉儿子的婚礼上,见到了陈老师和师母张老师,我开车送两老回家。陈老师送给我《文字缘续编》、《箕子评传》等著作。捧读老师的自传体散文和诗词,字里行间流淌着浓郁的情感,包括对日本军国主义的痛恨,对父母的怀念,对极左的强烈批判。一位生于忧患,长于乱世,自强不息的学者形象跃然纸上。</b></p><p class="ql-block"><b>陈老师出生于一九三六年,抗战中,位于桃源陬市镇的家被日寇付之一炬,不肯离家的祖母被杀害。乘船逃命时,小姨被日寇枪击身亡,当时,年幼的陈老师就在小姨的怀中。后来,父亲和两个妹妹感染日军投下的细菌病亡。年少失怙,与母亲相依为命,艰难困苦中读完小学中学,考上湖南师院,因为运动多,加上经济困难,四年的寒暑假都在学校度过。六十年代初参加工作,文革中,开始接触佛经,自学中医和针灸推拿。参加农村工作队时,免费为缺医少药的农民治疗疑难杂症,被人叫作陈医生,回到城里,还有农民上门来求诊。</b></p><p class="ql-block"><b>改革开放后,陈老师一心扑在教学和科研上,以古汉语和寓言为突破口,夜以继日地工作,年年都有新作问世,八十年代中期,从讲师破格晋升为教授。八十岁前,就出版了八十余种著作。</b></p><p class="ql-block"><b>反复阅读陈老师不平凡的经历,让我加深了对老师的了解,此后,我每年拜访老师几次。夏天,在没有装修的寓所,一台吊扇慢慢摇动,我听陈老师谈历史,谈现实,谈佛学。</b></p><p class="ql-block"><b>陈老师痛恨集权,他说,集中力量办大事,也可能办大坏事,如纳粹德国发动侵略战争,如大跃进和文革。特别推崇谭嗣同,谭嗣同说,“二千年来之政,秦政也,皆大盗也。”</b></p><p class="ql-block"><b>陈老师对现实有清醒认识,担心走回头路,担心历史上屡屡验证的红羊劫。对现实认识的程度超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学者。</b></p><p class="ql-block"><b>受母亲影响,陈老师一生向佛,晚年天天站桩,念佛经。常对学生说,以儒入世,以道养生,以佛养心。陈老师常说:“老了,不仅要看透名利,也要看透生死。老人为人的关键,是不给别人添麻烦,包括不给单位、不给朋友、不给子女添麻烦。”</b></p><p class="ql-block"><b>每次与老师长谈,他对历史现实的清醒认识,学佛的心得,都会启发我,消除我心中的戾气和疑惑。</b><b style="font-size:18px;">陈老师不仅给我传授了文化知识,也让我明白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指路人。</b></p> <p class="ql-block">2025.5.27岳麓后山</p> <p class="ql-block">2022.9.3西二环边之东麟阁</p> <p class="ql-block">2019.6.2师大红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