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那年,一个叫舒頔的人,在大明王朝建立后的第一个端午节,写下了《小重山. 端午》。新朝初定,百废待兴。朱元璋的那把龙椅坐得还不太稳,而咱们这位曾在元朝为官的舒大人则骂朱元璋等农民军为贼。改朝换代,总有些文人一身忠骨,效忠于前朝。且不说这位舒大人的立场如何,至少在他的词里可以看出来,刚刚初定的大明,正在往国泰民安的方向走。不然,何以有老百姓忙着过节包粽子的热闹画面,才让舒大人感慨明人忘了端午节的历史内涵。有的时候,文人就是这般,容易画地为牢。当然,这位舒大人,大概是自比屈原,毕竟,他是忠于元的,而不入明为仕。但他大概忘了,元是蒙古人建立的帝国,而且从未真正与中原汉文化相融。他这位生于江南的汉人,怕是这份忠心,蒙古王公也看不上。是不是有点讽刺。</p><p class="ql-block"> 五月尾声,端午将到。写端午,就逃不过屈原。可以没有艾草,可以没有粽子,但不能没有屈原。屈原忠义,可比日月。虽然我没有读过《离骚》,但是也能理解舒頔那句‘读罢离骚总堪伤’。屈原,战国时期楚国人。说来也巧,我如今居住的地区,其实是带有很浓重的楚文化色彩的。可能知道我住在哪里的人要说,你那里不应该是巴吗?再不然,也得是蜀。是的,我这里曾是巴,但也曾是楚。几年前,在我住的附近河岸边发掘了一些战国时期的墓葬。我们一直坚信这片区域是巴国之风,但墓葬出土的文物里带有浓烈的楚文化色彩。史书没有骗人,但文物亦不会骗人。巴国弱,楚国雄霸。巴楚相交,步步蚕食,于是,这片原本巴人的土地,最终画入了楚的版图。我与屈原,到底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但我可以说,我们都曾生活在楚国的地界上。所以,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们这里的端午节都有龙舟赛。</p><p class="ql-block"> 记得还上幼儿园的时候,端午节还不是假日,老师会带着我们这些小朋友去长江边看划龙舟。得说,那时候的幼儿园老师心是真大。这要搁现在,谁敢把小朋友往江边带,那是妥妥的不想要饭碗了。八个龙舟队伍,敲打战鼓,于长江之上竞风流。而岸边围着看的,大概就如沈丛文先生在《边城》一文写的画面类似。那时候的我,不知道屈原是谁,亦不知道为什么要划龙舟,更不知道为什么要吃粽子,但母亲包的粽子香,龙舟赛也很热闹,划船的青年们意气风发。而后多年,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是到了端午节,总能想起小时候的那些画面。</p><p class="ql-block"> 粽叶裹乡愁,龙舟载千年。一片小小的叶子,一条细细长长的舟,就这么在时光的长河里,游弋了两千多年。而今,当一口香甜的粽子咬下,震天的鼓声响起,仿佛还能看见,那个峨冠博带的诗人,正逆着时光的长风,将满腔的赤诚与忧愤,化作江面上永不消散的浪花。粽叶还是青的,江水依旧东流,可那纵身一跃的背影,早已在岁月的冲刷下,成了民族记忆里最悲壮的图腾。现在,我们咀嚼着软糯的米粒,齿间留着粽叶的清香,而那个“路漫漫其修远兮”的追问,仍在每个端午的早晨,随着龙舟的号子,一遍遍回荡在华夏的血脉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