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凡-拾荒者：再读“君子不器”

简凡-拾荒者

我曾经对《论语》中孔子的“君子不器”作过解读。首先解释器：器皿。器皿都有专门的用途，喻指专业的人才、特定的才能。

君子是比较符合儒家道德要求的一种社会身份，它往往表现为德才兼备。

而在这里，孔子更多的是用君子的标准来要求为政的政府官员，强调官员不应该囿于专业的才能，还应该是通才。

国学大师钱穆先生说：“不器非谓无用，乃谓不专限于一材一艺之长，犹今之谓通才。”又说：“器量大则可以多受，识见高则可以远视，其用不限于一材一艺。”

以上文字是曾经品读“君子不器”的文字。但是我想这样的品读仅仅是字面上的解释，要了解孔子的思想，还需要了解他的生平和时代背景。

孔子出生于公元前551年（鲁襄公二十二年），卒于公元前479年（鲁哀公十六年，属春秋时期。虽然祖上是宋国的贵族世家，其祖先孔父嘉担任过宋国的大司马，但到孔子出生时已家道中落。十七岁时，鲁国三桓中季孙氏的家臣阳货都瞧不起他。然而，孔子的儿子出生时，鲁昭公送给了他一条大鲤鱼。一个国君送给二十岁的青年孔子大鲤鱼，这是给予他一个极高的荣誉！

鲁昭公赐魚，让孔子充满感激之情，由此，他给儿子取名孔鲤，字伯魚。据《孔子家语》记载：“伯鱼之生也，鲁昭公以鲤赐孔子，荣君之贶，故名曰鲤而字伯魚。

为什么孔子会如此地充满感激呢？因为孔子一无显赫的家世，二无自身的富贵，孔子凭什么能获得鲁昭公对他的尊重呢？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此时孔子的学问已经非常精深了。

而鲁昭公的赐鱼，其一重新认可他的士族身份；其二，获得了进入官场的资质。换言之，获得鲁国上层社会的高度认可了。

人性都是相通的，古代如此，现代亦如此。主要领导关注、赏识你，其他人都会跟着善待你了。这何尝不是一种见风使舵、趋炎附势呢？

就在鲁昭公赐鱼不久，鲁国的执政上卿季平子就聘请孔子到他家里做了委吏（相当于仓库保管员，家臣小吏）。第二年，孔子又做了季氏的乘田，专门管理牧场和马匹。有司马迁《史记-孔子世家》为证：“孔子贫且贱。及长，尝为季氏史，料量平；尝为司职吏，而畜蕃息。”

然而，此时的孔子却是“眼高手低”，所谓“手低”就是踏踏实实地做好眼前的工作、本职工作；而“眼高”即志存高远，要有远大的目标和格局。首先对于这些技术性的工作，他做得非常认真，即先认认真真地做一个“器”，学习专业知识，做一个专家。所以，他取得“料量平”、“畜蕃息”，“会计当”、“牛羊茁壮成长”的成果。

孔子有这段经历，但最根本的孔子的学识、境界和胸怀决定了他说出了这句经典的箴言：“君子不器。”

它是指君子不应该只是一个专门用途的器具，人不仅应该将自己塑造成一名专家，他的学识、境界、格局更应该超越一名专家。他曾经跟他的学生子夏说过：“汝为君子儒。毋为小人儒。”

也就是说，作为一名儒生，要做君子，那就需有“志于学”学什么？首先是孔子注重的小六艺，即礼、乐、射、御、书、数。然而这只是术，学了这些你充其量是个专业人才，即“器”。而有“志于学”的本质是有“志于道”，即大学、大文化，君子之学。它们是《诗》《书》诗书《礼》《乐》《易》《春秋》。

孔子说的有“志于学”、有“志于道”，也就是说孔子讲究的“道”是儒家的大道、道义，是将探求宇宙人生的大道作为自己的使命，将终生的研究历史文化作为自己的职责，以提高自己的人格境界臻于至善作为目的。

就像北宋著名哲学家张载先生所言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所以，虽然自西周以降便有儒生，但孔子却让儒“脱胎换骨”，由术士进而成为六艺专家，再进而成为君子儒、道义儒。所以。孔子的弟子曾子有这样的一个道德宣言；“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

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道之所存，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种自强不息、厚德载物、顶天立地、舍我其谁的精神面貌，正是以孔子为代表的中国儒士的群体性精神面貌，以至于影响扩展到整个民族的精神面貌。

2025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