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天气晴朗。看着阳光明媚的天空，吃罢早餐，换了一件喜庆的红色羽绒衣，打车去镇隆一区看望爸妈，思量着要陪她（他）们出去逛逛，晒晒太阳。</p><p class="ql-block"> 到了家，只见老爹穿一件我去年给他买的红色中式棉服，妈妈穿一件东北大花棉服。哈哈哈，咱一家三口都穿得喜庆。问老爹昨天去我那里吃饭怎么没穿这件衣服，老妈说他舍不得。我说买来就是要穿的啊，过年穿着多喜庆。说说笑笑间，老爹问我吃汤圆没有？他给我煮，我说吃了。老妈拿出手机又询问该怎样发抖音，耐心给她讲了后，我说天气这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老爹不说话看着老妈，老妈懒懒的回说不想走。我笑着说走嘛，我都好久没逛那个小山坡了。今天初一，我想去捡根柴回家，这叫“抱财进屋”。听我这样说，老妈勉强说那就出去走走吧。</p><p class="ql-block"> 走在路上，老妈走得很慢，我搀着她，她却貌似很无意的甩开了我，自己慢慢的一边走一边和我闲聊。路上，来往的人们一家三口、四口、五口的大都是上坟的，也有像我们这样慢慢走着散步游玩的。大多数人都手握一根或几根柴棒，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初一出门捡柴进屋，意味着新一年里发财发福的规矩给春节一家老小出门上山游玩找了一个好的借口。因都是居住几十年的原住人家，大部分都是认识的，老爹老妈一路上都在和人打招呼，说着新年的吉祥话。乡间小道，小道两边绿油油的菜地，远处山坡上随风飘摇的芦苇，阳光普照着大地，人们欢欢喜喜一边走一边说笑着，受此影响，老妈来了兴趣，话语多了起来。指着这块地说是我认识的一个大姐姐开荒种的，那块地又是哪个大妈种的，以前还有很多石块呢，现在已经被打理成一块好菜地了。走热了，她想脱衣服，冷不丁老爹在后面一声吼：不要脱哈，一哈几股风一吹，又要感冒！老妈看了老爹一眼，嗔怪道：你就是管闲事！说归说，她还是没敢脱衣服。</p><p class="ql-block"> 走走停停，侄儿打电话问清我们的位置，要找过来。在等侄儿的时候，老妈看见路边有几根柴棒很合适。她阻止我过去拿，因不想踩别个的菜地，自己便绕过去上了一个堡坎，慢慢爬上去。看她很费劲的走过去，慢慢的清理出几根丢给我。然后自己拄着一根顺手的慢慢从堡坎上下来，我要过去扶她，她不准。说自己慢慢可以下来的。站在菜地边，我看着妈妈微胖的身躯佝偻着，一只手拄着柴棒，一只手向外摊开寻找着平衡，一只脚试探着往下找准立脚点，另一只脚慢慢往下踩，踩到牢固的石块了，再换那只脚往下……最后一步，我扶着她下来。她红彤彤的脸，甩开我的手，看着堡坎说：这要是前几年，我哪有这么费力哟，一个跳跃就下来了！我默默的笑笑。岔开话题说她拿的那根柴棒棒真像一个龙头拐杖，她看看也说真的很像。这时侄儿和老爹也过来了，老妈怕柴棒上枝枝丫丫的刺到手，清理干净后递给我们一人一根，说发财罗，大家都发财罗。</p><p class="ql-block"> 自去年老妈做了腰椎间盘突出手术后，她的精神和体力都差了很多。她是一个好强的人，突然走路不行了，身体也弱了很多，做事也不如往常了，记性也差了，整天就只想呆在家里。她心里怎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无端的经常脾气不好，“遭殃”的就是老爹，不管老爹说什么，老妈都会吼上几句。而老爹只是默不作声，默默做事，任她说两句就算了。私下里，老爹对我说：你妈妈麻药用多了，脑筋不行了，有时候像个娃儿似的，让哈她，不和她计较，等她吼两句发泄一下，说不定她心里就舒坦了！</p><p class="ql-block"> 精神倦、身子弱、忘性大、脾气爆。这一年来，似乎成了老妈的标签。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和她交流，这使得我每次面对她，心里都惶恐害怕又伤心难过！我那个爱说爱笑爱唱歌喜欢越剧的老妈哪去了？那个喜欢和我们摆摆带有哲理故事让我们受到教育的老妈哪去了？</p><p class="ql-block"> 老妈没文化，她所认识的字都是老爹教的。担心她和老爹的记性会越来越差，我教老妈玩抖音，她总是今天教会了，明天或者后天又搞忘了。重重复复不厌其烦的我和弟妹们教她，鼓励她对口型唱歌。我订了几本笔记本，让老爹和她一起对着手机屏幕，现一句歌词就记录一句（为了锻炼她老两口，我故意不给他们打印歌词），一年来，歌词都记录了整整两本，老爹还对应歌曲编了目录，方便她找歌曲看目录就找到了。可是，老妈真的像个老小孩了，我今天去，她说点赞的人又不多，说明她唱得不好，她再也不玩抖音了。明天我去，她又说还是有好多人给她点赞，她又玩起了。然后她又说要礼尚往来，还别个给她点的赞，又拿着手机不停的给别人点赞。就这样，我在她这时晴时雨的情绪里开心、伤感！有时候，看着她发了抖音，我不得不拜托我的好朋友些关注老妈的抖音给她点个小小的赞（这里特别感谢我的朋友们），看着鲜红的一个又一个的赞，老妈又开心起来！</p><p class="ql-block"> 爸妈这一辈子社交圈子很小。小时候，经常有爸爸的几个战友来我家玩，那是我们最开心的。妈妈会准备很多好吃的，爸爸和战友喝酒吃菜，畅所欲言，说着小时候受苦的日子，说着部队的见闻故事，说着各自家庭的幸福辛苦。遇到开心事，妈妈会跟着附和笑语吟吟，遇到烦恼事，妈妈会巧言妙语帮着开解。一整天，我家里都是欢声笑语。妈妈说爸爸相当于是个孤儿，没什么朋友，有几个好战友相交往来，我们就得诚心接待。妈妈自己也有几个结拜的单位上的哥哥姐姐，不过来往没有爸爸的战友勤密。这些舅舅、姨妈一般都是爸妈的生日和过年才来。每次来，爸妈也是精心准备饭菜，大家满满坐一桌，说说单位的事，聊聊家长里短。因都比爸妈年长，这几个舅舅、姨妈对爸妈很好，遇到大事小情也会及时帮助。后来，爸爸的战友们因退休都回了老家。舅舅、姨妈们因为单位的破产大家都分散了。再后来，时不时会听爸妈说，你小时候喜欢的那个伯伯因病去世了，或者送你一件新衣裳的那个舅舅也去世了。再然后，我的舅妈、姨妈、姨爹也都相继离开了我们！人生无常，时光如梭，爸妈和他（她）们的亲人、朋友渐行渐远，永别无期！</p><p class="ql-block"> 走在路上，大年初一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肩上。有风微微的吹着，爸爸在后面突然提高了嗓音：喊你不要脱衣服，这么大的风，快把衣服扣起！我回头一看，原来老妈走热了想脱衣服被老爹看见了，竭力阻止她。我也跟着叫她不要脱，不要整感冒了。老妈尴尬的看了看我，回过头去高声大气的对着老爹吼：要你管，你自己走你的路！一边说一边还是迅速的扣好了棉服里面那间棉背心的扣子。</p><p class="ql-block"> 不一会，老爹征求走哪条路回去，侄儿说走马鞍山吗？老妈说今天那条路车太多了，我们还是原路返回。返回的路上，她对我说，每次出来散步，总是越走越远，忘了回去也要走这么远！</p><p class="ql-block"> 我知道，老妈是路走久了，累！</p><p class="ql-block"> 这不远的路，她总是走一段就要坐下来歇一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