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久住花桥,你会发现,花桥,是你眼中的花桥,更是你脚下的花桥。<br><br>花桥的名字,源于清道光年间,一座名为“花家桥”的木桥。它的历史可追溯到十八世纪。据《花桥镇志》记载,1840年前,黄渡军营的兵丁,在一座无名木桥上张贴告示,得知周边居民多为“花”姓,遂将木桥“产权”无偿赠与花氏族姓,称木桥为“花家桥”,后来年深月久,逐渐演变为“花桥”。民国十八年,首次划设花家桥地域,1956年与徐公桥乡合并为花桥乡,1986年撤乡建镇,2006年,成立花桥经济开发区。<br><br>花桥,在许多人的眼里,它是长三角的一个重要节点,它是经济重镇昆山的一支胳膊,一个拳头,轻轻挥动,便能在时代的锣鼓上擂出一记重响,先声夺人,引来四面八方羡慕的眼神。<br><br>它的园林化的城市设计,它的宽敞的道路布局,每一小节,每一细处,都足见城市执笔者卓越的心思和超前的意识。学校,医院,商场,高端的别墅区,普通的商住楼,还有那或大或小的数也数不清的工厂、企业,轨道交通,都隐约在浓浓的绿意之中。来自祖国各地,和世界各地的人们,聚居在这个地方,工作在这个地方,也快乐地生活在这个地方。花桥,是一片人间福地。<br><br>花桥,是个桥多的地方。桥,是这个地方的历史符号,又是这个地方的文化标签。江南水乡,,沟渠纵横,河道罗织,怎能少了桥的影子。聚福桥,永清桥,万寿桥,集善桥……有的桥上还刻着“太平天国”的名号,这些古桥,承载着水乡的历史命脉和精神归宿,它只能有,不能无。没有这些桥,花桥人就会恐慌,就会不安,就如身处陌生处,心在荒原中。就是现代感极强的轨道交通的站点,比如集善站,花桥站,还保留着古桥的名称,这可谓典型的历史与现化的融合,也是对现代花桥人的慰藉。<br><br>提到花桥,就不能不提一下一条很有意思的河流:上海人叫它苏州河,苏州人称它是吴淞江。传说,西晋时期,吴人张翰在京城洛阳为官,因思念家乡的菰菜、莼菜、鲈鱼,遂辞官回乡,他挥笔写下了《思吴江歌》: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此后,莼鲈之思,成为思乡的代名词,也使吴淞江在文人墨客中名声名远扬。<br><br>这条水流,除灌溉、排洪、蓄水功能外,还是江南重要的航道,每天来自祖国各地的机动船,载着货物,往来穿梭,让曾经安静的小河,变得如此机声隆隆,马达轰鸣,它是花桥耳畔的一曲交响,也是花桥脖颈上的一缕青纱,它的绕颈而过,让雍容典雅的花桥,一下子变得浪漫温柔起来。<br><br>如果你把花桥人想象为世代聚居于此,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么你真的错了。那是你想象中的花桥人。花桥完全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花桥,大度能容,容得下天下各路英豪。<br><br>桥的身边,紧临着上海的万狮村,常有人对这个地方航拍,让图片、视频展示着两边的巨大差异。万狮属上海,一片乡村田园风光,而苏州昆山的花桥,则高楼林立,一幅都市新图。因人口稠密,消费能力巨大,于是,在万狮与花桥衔接的地方,一个小小的集贸市场自然而然产生。<br><br>这个市场,有时出现在万狮的那一边,有时出现在花桥的这一端。为啥老是改换地方呢,原来,这个市场,是未经地方相关部门批准的,不能随便经营。它的出现,扰乱了市场,也给管理者带来了一个头疼的问题。上海万狮那边的城管控制得严些,一旦小商贩聚集,小市场形成,就马上驱赶,甚至在场地上砌上水泥墪,焊上铁栏杆。没办法,小集市只能在花桥这一边出现,但也常常被驱来赶去。<br><br>任何事物,只要存在,就有它的道理。与超市相比,这小农贸市场上的瓜果菜蔬,鸡鸭肉鱼,都显得太过新鲜,大多自产自销。当地老头老太太们,闲来无事,在自家房前屋后,种上几畦毛豆,辣椒,豆角,韭菜,棚栏里养上几十只鸡鸭,有空的时候,就抓几只,摘几串,摆在路边街口。因为新鲜,无毒无药无公害,立马就会招来附近居民贼亮的眼神。<br><br>偶尔为之尚可,久而久之,形成一个自发的大型的农贸集市,那些超市的老板不干了,就到城管、工商那里去告状,他们可是交了租金的。小集市一红火,超市就冷清。于是城管就到小集市执法,驱散那些经营户。小集市上不全是花桥当地的老头老太太们,也有不少是以贩菜为生的外乡人。<br><br>在常发路的一个街角,我遇见一个外乡人。女性,近五十岁的样子,个不高,稍显瘦弱,脸上的状态却让你想起打不死的小强。她的嘴角常常夸张地涂上口红,焦黄的头发上胡乱地缠着条丝带。和顾客的每一句交流,都像是个说脱口秀的,嘴巴一刻也不曾停过,没完没了地跟你唠。<br><br>那天我去她的摊上卖几根小葱,了解了她的一些信息。老家安徽怀远人,来花桥近二十年了,就是贩菜,没干过别的。每天被城管驱来赶去,不觉得累吗?女人笑笑,累,现在中国人,谁个不累?当国家领导人不更累?十几亿人的吃喝拉撒,和那些大国小国的勾心斗角,每天国内的国际的,换作是我,愁就愁死了,我可干不了。再说,我年轻的时候,当过超生游击队的队员,东躲西藏的,与那帮家伙斗智斗勇,比这难过多了,不都挺过来了。<br><br>我说,贩菜二十年,挣了不少钱吧?那当然,不然谁愿意起早贪黑、背井离乡的遭这份罪,我两儿一闺女,两个本科一个硕士,是花了我不少钱,闺女就不打算了,两个儿子只有一套房,革命尚未成功,本人还须努力。我冲她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br><br>女人对我这个大拇指很是受用,一份心安理得写在脸上,她说,想起二十年前,我刚到这儿的时候,哪有什么高楼大厦,那有什么马路、学校、医院,整个儿就是个大工地。工地人多啊,我就给他们食堂送菜,一送就是好多年。现在,该建的也都建起来了,就是眼前这个样子,漂亮,你能说,这儿的发展,能没有我一个外乡卖菜女人的一份汗水,一点贡献?这里的市民,有好多好多人吃过的卖的菜哩。<br><br>我说,我信。每一个生活在花桥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对花桥的今天,都做出过贡献。在她美滋滋地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时,我突然问了句,商贩没有不恨城管的,你恨他们吗?<br><br>女人反问我,为啥要恨?人家也不容易啊,胡乱摆摊设点做买卖,那不乱了套了,就得管管,不过,咱花桥的城管,执法有温度,没有暴力,没动武力,好声好气和咱商贩商量,讲道理,说政府正在考虑,找个合适的地儿给咱们这些人摆摊做买卖,尽管咱们赶走了再来,再赶再来,人家城管从没厌烦过,咱生意没耽误过一天,这是在市场的夹缝里,给咱留下一条生路,咱得感谢,所以,不但不恨,还得谢人家,你想啊,要是没收了咱吃饭的家伙,那可不就傻眼了。<br><br>我对卖菜女真得刮目相看了。在我心里,一个普通的卖菜小商贩,不该有这样的觉悟,是我小看人家了。正说着话,一个黑人青年骑着电动滑板车和女人打了声招呼,从眼前一闪而过。我说,这条街上还住着不少外国人呢。女人说是呀,这个黑人青年我认识,人家的中国话,比咱土生土长的中国人说得都溜。<br><br>我很惊奇,是吗?女人说,他叫威廉,摩洛哥人,你都猜不出他在咱这儿是干哪行的。我问,干的哪个行业?女人说,你猜猜看。我说,导游,或都从事翻译方面的工作。她说,都不是,他是前面一个双语幼儿园的外教,一个月两万多呢,他最爱吃我卖的空心菜,每个星期三,都会从我这儿买很多。<br><br>我点头,花桥是个大林子,什么鸟都有,突然又觉得这样的比方,实在不太合适。女人又说,这个街区,住着好多的外国人,有大俄的,有英国的,还有不少看似中国人的日本人,他们都拖家带口的生活在这里,都在小区里买了房子,活得可滋润了。<br><br>我忽然间觉得,我看到了花桥的另一番样子。花桥,你是江南的岁月交响,是历史与现代的完美融合,你以一种温婉而深邃的姿态,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展现着文化的魅力,花桥,是一个人的花桥,又是大家的花桥,你属于每一个每日里匆匆忙忙上下班的人们,同时也属于那些远道而来的外乡人,属于像那个卖菜小贩的女人,属于揣着护照来此打工的黑人青年,当然也属于我样一个在此暂住冷眼旁观的看客。<br><br>再次想起西晋张翰的那首《思吴江歌》: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禁兮仰天悲。不知那些在花桥打拼多年的外乡人,每逢佳节时,会不会有思乡之苦,会不会“恨难禁兮仰天悲”,几代人生于斯长于斯,应该不会有思乡之苦了吧,我想,一定不会,他们在骨子里,他们不再是外地移民,早就是新的花桥人。不管什么肤色,不管什么种族,他们都是花桥的一份子。<br><br>花桥,属于我们大家。<br><br> 花桥,是我们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