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谷情缘，（所见所闻）33

南关一匠

今天上午排在第一位的患者，是熟人靳老太，陪她一起来的老伴，笑嘻嘻的说上星期开的药效果很好，几个症状都好了，然后从他的布袋里提出个白色塑料袋，“一点心意，才磨的苞谷碜”。我这回没过多客气就接了过来，晚饭就煮了一锅粥，又按照过去常见的吃法，配了咸菜、凉拌红萝卜丝，津津有味。只是现今的苞谷品种不一样了，怎么也吃不出当年的味道，还勾起那往事如烟的情绪…

小学一年级有了美术课，老师把一个苞谷棒子剥开倒挂在黑板上，他拿彩色粉笔在下面画，苞谷粒用黄色的，苞谷皮用绿粉笔，再用白色画了玉米须。我照着老师画的顺序用腊笔画，只是画玉米粒时没有像老师那样打格子，而是中间的画直画长，两边的画弯画短，这样看上去就比较立体。一会儿老师转过来，拿起我的本子看时先是一楞，接着表扬我画的好，并举着我的本子让大家看。我还没来得及得意，头圆的像南瓜的女同桌，嘟囔说我画的像萝卜？

一次到我同学兰德升家里去玩，德升他妈看到我来了特别高兴，说她知道我平时对德升好。在他家吃了一顿大铁锅熬的苞谷碜，可能是柴火烧铁锅的缘故，记得她妈端给我一碗稠糊糊，热腾腾的苞谷碜稀饭，上面还夹了一筷子红萝卜丝，我和德升就坐在门口的石头墩子上，一边一个，一手端碗转圈顺边吃，一口气扒拉吃完，有多香我形容不出来，反正最后把碗舔干净了。

那年在地里干活，突然下起了大雨，我们几个娃都跑到地头的草庵子里躲雨，一个牵着骡子的大叔也挤了进来，这人挺能谝，说是去给牲口看病回来路过，看一时半会雨停不了，就又说他教我们一个烧苞谷棒子的办法，让我的小伙伴到地里折了几颗棒子，他从朵子底下抽了几把干燥的麦秸，然后把每个棒子一掰两半，芯子上插一截树枝都栽到地面上围成圆圈，苞谷棒离地几公分，再把点燃的麦秸往上燎，只几分钟就好了，等麦秸燃烬没明火，扒开灰来每人一个，苞谷焦黄油亮，烧烤的非常均匀，皮焦里脆，每个棒子还带个把柄，关键是烤出了苞谷独有的甘香味道。

开始觉得这个人有点油嘴滑舌，就因为他的一个动作，莫名的产生了好感。就是他把我们吃过的苞谷芯子收集到一块，解下骡子的嚼口，让牲口都吃了。

另一件乌龙的往事最具讽刺性，随家下放农村，放暑假在地里用机井浇水，大中午烈日炎炎，我顺着水渠巡查时，听到地西头有“咔嚓！”“咔嚓”折玉米的响声，这大热天是谁到地里来偷玉米？我顺着声音悄悄摸过去，看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戴领章帽徴的军人，另一个是我们大杂院的复员军人锁娃，解放军挎着一个军用挎包，塞满了棒子，我大喊了一声，“干什么的？”那两个人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我那时是初中生，应该有这样的觉悟和积极性，（其实也怕棒子丢了这么多说不清），就赶紧给住队工作组反映了看到的事情，那个王组长开始还打趣的说："你还逮住了两个侦察兵？"接着工作组问：是谁指使我来举报的，让我老实交代，并把我扣了一天（没让吃饭），晚上回到家爸妈看着狼吞虎咽的我，都没有吭声，只是气氛沉闷，当时还戴着白袖箍的父亲喃喃说道："往后遇到这种事，先给大人说一声，再看怎么弄。”

后来知道，那两个人曾一起当兵，现役的休假，家是在医院隔壁农机局，他局长父亲也被专政了，不过他父亲专门找到我爸说不要训娃，说我是对的。锁娃用队上的棒子款待战友，小事一桩，我是不识好歹轻重，差点被抓了阶级斗争的典型。

时过境迁，如今的玉米大部分是进口的转基因，此玉米已非那苞谷了。回想起那晨露滋润下，青翠欲滴的苞谷地，大自然怀抱中清新的气息里、令人心旷神怡的苞谷香，已仿佛当年大叔手上燎起的麦桔烟火，飘了散了不知多久了，其中小学校的老师，热情的同学家长，牵骡子的大叔及那个掰生产队棒子的人，再说起来已经恍若隔世，成为了故事。

文字：南关一匠

美篇号：148383114

图片：网络/自画

发稿：2025.5.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