馊饭检米之村里的“寄米”仪式

孙体军

村里的寄米仪式而张瞎子的身影，只是被砸中的部位略微波动了一下，如同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扰乱，瞬间又恢复了原状。他那腐烂空洞的眼窝转向了袭击者，嘴角似乎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更狰狞百倍的、无声的嘲讽笑容。那后生如遭雷击，呆立当场，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绝望。亡魂的队伍没有因此停顿分毫，依旧沉默地、不可阻挡地向前。它们的目标，赫然是瘫坐在祠堂最深处、浑身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的老族长！老族长瘫在太师椅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盯着那不断迫近的秤砣和秤砣后面那片影影绰绰的亡魂之海。他身下，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洇湿了昂贵的锦缎椅垫。张瞎子拖着秤砣，一步步，沉重而缓慢。秤砣每一次拖动，都在青砖地上犁出一道新的焦黑痕迹，伴随着低沉刺耳的摩擦声。那声音如同钝刀，反复刮擦着每一个活人的神经。他终于停在了老族长面前，腐烂的面孔几乎要贴到老族长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他缓缓抬起那只仅剩白骨和几缕烂肉的手臂，腐烂的指尖，并非指向老族长，而是再次坚定地、带着无尽恨意地指向了悬挂在祠堂正中最显眼位置的那幅“寄米”宗谱！就在这死寂凝固的瞬间，一直如同野兽般四肢着地、蛰伏在角落的阿海，猛地动了！他像一道扭曲的黑色闪电，手脚并用地扑向那幅滴血的宗谱！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他伸出乌黑的手爪，没有去撕扯宗谱，而是狠狠抓向宗谱下方香案上那尊黑沉沉的、象征海神恩泽的铸铁香炉！“哐当——！”沉重的香炉被他猛地掀翻，狠狠砸在青砖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香灰如同黑色的雪崩，轰然腾起，瞬间弥漫了整个祠堂。刺鼻的烟尘呛得人睁不开眼，剧烈咳嗽。在这片混乱的烟尘中，阿海的身影消失了。祠堂里只剩下亡魂锁链的“咔哒”声，村民惊恐的呜咽，以及……一种奇异的、仿佛来自深海之底的巨大回响，越来越近。烟尘渐渐沉降，祠堂内的景象如同被揭开的噩梦面纱。阿海并没有消失。他竟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盘踞在香案上，取代了那尊被掀翻的海神香炉的位置。他盘腿而坐，头颅依旧诡异地歪着，断裂的脖颈清晰可见。他缓缓抬起双臂，如同在进行某种古老而邪恶的仪式。然后，他做了一个令所有人魂飞魄散的动作——他伸出双手，猛地抓住自己胸前破烂的衣襟，用力向两边一撕！“嗤啦——”布帛碎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袒露出的胸膛，没有跳动的心脏，没有温热的血肉。那里，只有一片空腔！而在这空腔的肋骨之间，密密麻麻地、如同最残酷的镶嵌工艺品般，填满了无数粒米！正是那种血纹珊瑚米！它们紧紧挨着，塞满了每一寸空间，在祠堂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粘稠的血红色光芒！阿海低下头，用那双浑浊、毫无生气的眼睛，“看”着自己胸膛里蠕动的血色米粒。他裂开的嘴角再次向上扯动，喉咙深处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噜”声，像是满意的叹息，又像是极度痛苦的哽咽。突然，他猛地伸手，狠狠插进自己那填满血珊瑚米的胸膛空腔！粘腻的、仿佛掏挖淤泥的声音响起。当他抽出手时，指缝间紧紧攥着满满一把尚在微微搏动、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血色珊瑚米！他那歪斜的头颅猛地转向瘫在太师椅上的老族长，空洞的眼窝死死“盯”住他。下一秒，阿海如同捕食的恶兽，从香案上猛扑而下！“呃啊——！”老族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极致的惨叫，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鸡。阿海枯瘦如柴、沾满粘液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捏开了老族长紧咬的牙关。在对方惊恐欲绝、几乎要瞪出眼眶的目光注视下，阿海将手中那把粘稠、搏动着的血色珊瑚米，狠狠地、不容抗拒地塞进了老族长的嘴里！“唔！唔唔——！” 老族长的喉咙里爆发出沉闷绝望的呜咽，眼球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他疯狂地扭动着头颅，双手徒劳地在空中抓挠，试图推开阿海。但阿海的力量大得惊人，如同冰冷的铁铸，死死压制着他。那些被强行塞入的血色米粒，仿佛带着强烈的腐蚀性。老族长的脸颊、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发黑、干瘪下去，皮肤变得如同被烈火燎过的树皮，布满焦黑的龟裂。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喉咙里嗬嗬的声响渐渐微弱，只剩下身体间歇性的、无意识的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