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凌晨三点的办公室,像座孤岛。台灯光圈在案卷上发冷。手机震动,当事人的语音绷得像快断的弦:“真能行吗?”“他们靠得住?”对话框的光标跳得人心慌。想起刚入行时,师傅嘬着烟说:“咱们这个活儿,是护着人心尖上那点‘信’。” 可如今,这“信”,薄如蝉翼,一戳就透。</b></p><p class="ql-block"><b>咖啡渍在合同边缘洇开,像块旧疤。它让我想起调解室里那对兄弟。当年一起啃冷馒头的情谊,如今为几张钞票,拍桌瞪眼,吼得屋顶都跟着颤动。手机亮着,那些滚烫的“有福同享”,一行行都变成了冰冷的“证据”。空气冻住,碎成玻璃渣,吸一口,喉咙剌得生疼。心口那叫“信”的东西,“咔嚓”裂了缝。</b></p><p class="ql-block"><b>那天的寒气还裹着雾霾,早高峰地铁把人卷进洪流。耳机里老歌唱着“朋友一生一起走”,耳朵里灌满的却是沉默的疲惫。太多关系,像路边粘补的旧瓷器,看着囫囵,一碰就知道里面是疤。</b></p><p class="ql-block"><b>我们习惯了用电子红章代替拍肩的承诺,用转账数字代替掏心窝的热乎,用冰冷的条文划清“你”、“我”。心尖上那点信、能把后背亮给别人的踏实,像沙子一样,漏光了。</b></p><p class="ql-block"><b>抽屉深处,压着旧笔记本。扉页字迹模糊:“规矩是露在外面的理,理是藏在心里的规矩。” 那时多笃定,以为揣把尺子,能量正所有歪斜的心。现在却懂了:当心底那片供奉“信”的供桌蒙了尘,再硬的规矩,也量不出那份沉甸甸的信,就像没了根,人如飘萍。</b></p><p class="ql-block"><b>夜深时分,便利店白光亮得刺眼。挑几串关东煮,递钱。收银小姑娘眼皮没抬,手指敲键盘,轻飘飘一句:“差两块,明儿捎来就行。” 就这一句,像石子“咚”地砸进死水潭。心尖猛颤,酸热冲上鼻根。原来,在人人都怕吃亏的壳子里,那点最原始的“信”——信一个陌生人,信一句没凭没据的话,信这世上还有不设防的暖——它像地底闷着的火种,没灭!</b></p><p class="ql-block"><b>我们丢掉的,不光是彼此的托付,更是心底对某种“美好”的相信。怕了,把那点傻傻的“信”藏得太深。那份敢把真心递出去的孤勇,承诺千钧重的劲儿,愿为看不见的“美好”再冒险的傻气——不就是心尖上快忘的“信”?不就是撑着人走下去的那点微光?</b></p><p class="ql-block"><b>窗外,霓虹在冰冷楼宇间流淌。合上发烫的电脑,屏幕暗下时,在备忘录敲下:</b></p><p class="ql-block"><b>信任是碗,捧得住暖热。信仰是那点火,在心里烧着。别让碗空,更别让火,灭了。</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