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随笔》

素農

山居随笔

卖菜·日出·赶集·打水·观鸟

（一）

昨日祖母小声而没有底气的问我:“你愿不愿意明天帮我背菜去卖？四季豆吃不完，去年的还冻在冰箱里”，祖母知道我们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么大岁数了，不要再去卖菜了，何况祖母小小的身躯只有60几斤连菜都背不动，腿瘦的和我的胳膊一样细，走路都要忍着疼痛，还要坚持去卖菜，爷爷住院了，祖母只有问我愿不愿意帮她背菜，怕我不同意又添一句:“你不愿意的话，我就喊你二伯娘帮我背”，我只好点头。

祖母说:“那就明天5点半，我来喊你起床哦！

我:“不用，我设个闹钟起得来，有事情自己起得来”

黎明即起，天色微明，背着背篓和祖母走在那条乡间小路，祖母走得很慢，而我，背着菜还能蹦来跳去，我们一老一小，一慢一快，构成了一个圆的两极。

这是一个难忘而如此静谧的清晨，大地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刚刚睁开眼，小动物在山间传来天籁之音，云雾与山林交织的灰色调，空气中弥漫着流动的雾气，朦胧中透着幽静，东方若隐若现的微光，渐渐渗透黑夜里沉寂的暗能量，打破无明，一种意境悠远而最深邃的孤独，像一个神秘之境。

此情此景，孤独的伫立在这条朦胧的山路间，再一次被大自然感动到落泪，上一次，已经是很多年前，在贺兰山的星空下，在荒凉的沙漠里，在苍茫天地间……

在这条孤寂的山路上，看着祖母向我走来，内心却升起一种由内而生的幸福感，因为你与我同在，我要记住现在的记忆，用记忆支撑我往后回到故乡再也没有祖母的人生。

我喜欢乡下的黑夜，只有在黑暗里才能看见满天繁星；我喜欢乡下的黎明，让人充满生长的能量；我喜欢乡下的黄昏，丰富而变幻无穷的暖色调令人沉醉；我喜欢乡下的午后，人和晒蔫的庄稼一样慵懒；我喜欢乡下的雨，雨润心田养静气；我喜欢自然里的一切，喜欢来自从前的山林，因为这份热爱和童年流淌进血液里的基因，指引着我回到这里。

上帝创造乡村，人创造城市。

（二）

到了小镇上，祖母守着菜摊，我去给祖母买早餐，祖母千叮咛万嘱咐:“我只要1块钱的馒头”，我每次都买一笼小笼包，祖母说:“小笼包不划算，馒头大，要卖好大一包菜才能换小笼包”。

镇子很小，走几步路都能碰到熟人，即便是不认识的，似乎大家都很热情，总会问你是哪里来的，早餐店的老板，水井旁洗衣服的妇女，打水的老人，走路的妇女……

早餐店的，6点半开始卖包子，祖母说包子以前一笼3元，老板收了我8元，祖母不挑食，但是却说他的包子不新鲜，不是现包的是冻货，我说怎么可能，看着它出笼的，还等了10分钟呢，结果尝了两个，吃过再也不会买的那种，我想是镇上的人不多，老板说镇上的学生现在都少了，再这样下去，怕是学校都要开垮了。加上包一次冻起来更方便，但是口感完全没有刚出笼的那种松软鲜香，反而是那种放久了闷过的食之无味。第一次买到难吃的刚出笼的包子，连祖母都觉得不好吃，避雷！在镇上，还是吃米粉吧，千万不要买包子！！！

（三）

祖母守菜摊，我逛菜市场，新鲜的桃子李子已经出来了，卖粽叶，粽子的，全都是农民自己家的，果皮闻起来有水果味，我拧着桃子走在路上，先是遇到一个亲戚，

她问:“你走哪去？，

我说:“给婆婆背菜去回来”，

她突然激动的说:“哎呀，这么大岁数了你还让她卖什么菜，我给你说，喊她们不要卖菜了，之前你爷爷走路都打偏偏，你婆婆还喊他背菜来卖，气死人了，黄瓜5角一斤就卖了，四季豆1元一斤就卖了，当送给别人吃”。

唉……，

今天，祖母卖菜赚了15元，但是我给她买小笼包就花了8元，相当于今天才赚了7元，我觉得就像过家家一样，卖菜就像是祖母对生活的奔头，那个年代从凑分分钱过来的人，从吃大锅饭过来的，从集体经济过来的，现在终于能把钱揣进自己兜里了，几元都觉得好幸福，攒钱对她来说就是奔头，我们觉得她现在苦，她却说现在才是好日子，以前才是苦，苦了几十年。

其实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苦，人世皆苦，她们那代人是贫瘠的苦，所以多了对物的珍惜，和对永恒的笃定，我们这代人是物质过剩的苦，消费加速，永恒感的丧失，取而代之的是短暂感，焦虑感。

因为祖母经历过那个年代，每个人心里量化的标尺不一样，在她的世界里，没有通货膨胀这个概念，因为老人基本不消费什么，那个年代的生活物品一用就是修修补补几十年，自给自足，看她卖菜数钱，数着十几元，完全没有如今通货膨胀了几十倍的那种感觉，好像时间是静止的，是永恒的那种踏实感。

婆婆自己种的菜，

总会把好的挑起来卖，

自己吃些歪瓜裂枣。

婆婆是个守财奴，

永远驼着背在地里东摸摸西摸摸。

（四）

回村的路上，我拧着桃子水果慢悠悠的回家，路上遇到一个的妇女，她问我:“你桃子买成好多元？”

我觉得村民很有趣，特别自来熟那种感觉，而且总是很热情，我们聊着天走到三丘田水库，我说:“小时候这个水库很高的，现在怎么都见底了”

她说:“我从来不喝自来水，就是洗个衣服啥的”

我问:“那你喝啥水呀？”

她说:“镇上有口水井呀，那个水特别清亮好喝，干净得很，放十几二十天水都沉不出沙，起码镇上60%的人都接的这个水喝，打水的人多的很”，

我问:“是不是洗衣服哪里的水井，今天我路过了，有个女说这个井水以前能喝，现在只能洗衣服了，里面脏的很”，

她说:“不是洗衣服哪里，是过桥那边进去”。

于是我连忙买了一个水桶，接了20斤，特别好奇那个水有多好喝，不错的话，以后回来先在镇上拧两桶顺路就回村了。

水是从岩石里浸出来的，只有表面一层有水，水瓢伸进洞里一次只能装3分之1，听说这还是下了雨的情况下才多一点水，这里没有水龙头，还很古朴，水洞前拴着一个漏斗，水瓢安装了一个长长的把手，好伸进洞里，打水必须一瓢水一瓢水的装，想浪费的人都浪费不起这个体力。

在烈日下，来来回回，一瓢一瓢的装，缓慢而朴素的景象，就像小镇的诗。

（五）

回来用井水泡一壶茶，

看到三只小燕子停在窗前的电线上，

扑腾扑腾的排列着可爱极了，

我连忙拿起手机抓拍，

抓到一张三只小燕子一起张开嘴巴等待妈妈的投食，来不及拿相机，不然更高清了。

原来这是三只鸟宝宝，和一只鸟妈妈，

我用望远镜看了半个小时，

小燕子的动作真的可爱极了，

一会拉下一坨白白的奥利给，

一会张开嘴巴，

一会叽叽喳喳，

一会扑腾翅膀，

鸟妈妈从左边飞回来，

三只小燕子就朝左边一齐尖着嘴，

鸟妈妈从右边飞回来，

它们就一齐把头转向右边，

心都被萌化了。

在乡下的每一天，对于精神充沛的人来说，真的是无以言表的充实和快乐，有苦有乐才是生活，染布，做手工，画画，写作，做自然笔记，观鸟，刺绣，听音乐，喝茶，听雨，吹风，插花，看书……，昨晚黄同学还问我:“老家的水这个样子？要不要提前接我回来哦”，我直摇头，我根本不想走，在山间的房子这种状态很正常，有苦有乐才是生活，欢迎大家来体验不一样的乡间生活乐趣，在乡下生活一周，抵得上城里生活一个月的精彩，前提是你要热爱大自然。

因为水源和其他基础设施不完善，目前选择性的对内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