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张纲弹劾权贵,收服盗寇,治理南州</p><p class="ql-block">———豺狼当道,安问狐狸🦊</p><p class="ql-block">译文:丁卯(二十一日),东汉朝廷派遣侍中河内人杜乔、周举,代理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人栾巴、张纲、郭遵、刘班,分别到各州郡进行视察,表扬有德行和忠于职守的地方官吏。对于贪赃枉法的人,属于刺史、郡太守等二千石以上的官吏,将他们的罪行用驿马迅速上奏朝廷;属于县令、县长及以下的官吏,便就地直接逮捕法办。杜乔等接受使命后出发到各州郡,唯独张纲把车轮埋在洛阳城的都亭,他说:“豺狼当道,怎么去问狐狸?”于是上书弹劾:“大将军梁冀、河南尹梁不疑,因身为外戚而蒙受皇恩,肩负辅佐皇帝的重任,却大肆贪污,任情纵欲。谨列举出他目无君王、贪赃枉法的十五件大事,这都是做臣子的人所切齿痛恨的。”奏章呈上去后,京都洛阳为之震惊。当时,皇后梁正大受庞幸,梁氏家族亲戚布满朝廷,顺帝虽知道张纲说得对,但不能采纳。杜乔到兖州视察以后,向朝廷上表,称泰山郡太守李固的政绩为天下第一。于是,顺帝将李固征召到京都洛阳,任命他为将作大匠。八位使者向朝廷所弹劾的地方官吏,多数是梁冀和宦官的亲友和同党。由于皇亲和宦官互相请托和庇护,所有的弹劾案都被搁置。侍御史、河南人种对此感到痛恨,再次进行举报。廷尉吴雄、将作大匠李固也上书说:“八位使者所指控的地方官吏,应迅速惩处。”顺帝这才把八位使者的弹劾奏章,重新交付给有关官吏,命令审查定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批注:此时,梁皇后正受宠幸,梁氏亲族遍布朝廷,张纲单枪匹马返回京城挑战这个天下第一豪门巨族,实在是匪夷所思。想当年高祖开国,留侯张良功成身退,得以在高祖清洗功臣的血雨腥风中保存下来,而张氏血脉传到现在,竟出现了张纲这样血气方刚誓与奸党同归于尽的铮铮铁汉。</span></p><p class="ql-block">译文:梁冀痛恨张纳,想找一个机会来陷害他。当时,广陵郡的盗贼首领张婴在扬州、徐州一带,作乱已有十余年,历任郡太守都无法镇压下去。于是,梁冀就任命张纲为广陵郡太守。以前的广陵郡太守都请求朝廷多派兵马,而张纲却只乘一车前去上任。抵达广陵以后,就径直到张婴营垒大门,求见张婴。张婴大吃一惊,急忙下令紧闭营门。张纲在门外将所有跟他前来的官吏和百姓都打发回去,仅留下十几个亲信,然后写信告诉张婴,请他出来见面。张婴看到张纲十分诚恳,于是出营拜见。张纲让张婴坐在上座,开导他说:“过去历任郡太守,多数一味贪婪和残暴,使得你们心怀愤怒,聚众起兵。郡太守的确有罪,然而你们这样做也不符合大义。如今主上仁爱圣明,准备用恩德消除叛乱,所以才派我来,想赐给你们封爵和官位,使你们荣耀,不愿意对你们施加刑罚,今天确实是转祸为福的大好时机。如果听到这些道理而不肯归附朝廷,天子赫然盛怒,征调荆州、扬州、兖州、豫州的大军,象云一样集合,你们就将身首异处,子孙灭绝。二者的利害,请你好好考虑。”张婴听后流着眼泪说:“我们这些野蛮的愚民,自己不能上通朝廷,不堪忍受残酷迫害,才聚集在一起苟且偷生,象鱼游锅中,自己也知道不能长久,只不过暂时苟延残喘而已。今日听到您的开导,正是我们再生之时。”于是,张婴告辞回营。次日,张婴率领他的部众一万余人和妻子儿女,把手臂捆绑在背后,向张纲投降。然后,张纲独自乘车进入张婴的营垒,大摆筵席,饮酒作乐,遣散张婴的部众,听任他们去愿意投奔的地方。张纲还亲自为张婴选择住宅,查看田地,张婴的子孙想当地方官吏的,他都加以推荐任用。人们心悦诚服,当地一片和平。朝廷评论功绩,应当封张纲侯爵,但受到了梁冀的阻挠。张纲在广陵郡任职一年后去世。张婴等五百余人,为他穿上丧服举哀,将他的灵柩送回家乡犍为,还为他运送泥土,筑成坟墓。顺帝下诏,任命张纲的儿子张续为郎中,并赐钱一百万。</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批注:妹夫顺帝不肯杀害张纲,梁冀也很多办法可以把张纲收拾掉。他首先采用的还是老办法,和之前整李固一样,把张纲派到最危险的地方去送死。这个好官张纲,英年早逝,死时才三十六岁。当时百姓老幼皆言“千秋万岁,何时复见此君”。</span></p> <p class="ql-block">苏章——二天之德 “孙性买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译文:当时,有才能和政绩的二千石官吏,包括洛阳令任峻、冀州刺史京兆尹人苏章、胶东国相陈留人吴。自从王涣以后,所有的洛阳令都不称职。任峻接任洛阳令后,善于选用文武官吏,使他们各尽其才,举发奸罪十分迅速,转足之间即可破案,民间也不再畏惧官吏。任峻的威严和震慑能力超过王涣,然而在礼文仪节、政治教化方面不如王涣。苏章任冀州刺史,他的一位故人是清河郡太守,苏章在辖区巡视,准备查问他的贪赃枉法罪行。于是他请这位太守备下酒和菜肴,畅叙平生友情,甚为欢洽。太守高兴地说:“别人都只有一个天,唯独我有两个天!”以为老朋友苏章定能为他遮盖罪恶。苏章说:“今天晚上,我苏孺文跟故人喝酒,这是私情;明天,冀州刺史调查案情,则是国法。”于是举发并判定了他的罪名,全州肃然。苏章后因打击权贵而违背皇帝圣旨,获罪免官。当时,朝政日趋凋敝,人民更加忧愁困苦,议论时事的人日夜称赞苏章,但朝廷却不能再任用他。吴出任胶东国相,为政崇尚仁爱简约,百姓都不忍心欺骗他。有一位乡啬夫,名叫孙性,私自赋敛百姓钱财,买衣服送给自己的父亲。父亲得到衣服,大怒说:“你有这样的长官,怎么忍心欺骗他?”催促他回去认罪。孙性怀着惭愧和畏惧的心情,拿着衣服,到官府自首。吴教左右退出,询问缘故,孙性就把父亲所说的话,全都告诉了吴。吴安慰他说:“你为父亲的缘故而蒙受了贪污的恶名,真是所谓:看他的过失,知道他有仁爱的品德。”他命孙性回家向父亲道谢,又把衣服赠给了孙性的父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批注:任何组织的发展与稳定都离不开那些勤恳做事、积极进取的人。如果说组织内,这些人没有了生存空间或被排挤,甚至他们勤恳做事、积极进取成为一种错,这个组织命也不长了。材料提到了三个人,任俊、苏章、吴祐都是当时有才干的官,重点说一说这位苏章。</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清河太守说,“人皆有一天,我独得二天。”意思是苏章一定会庇护他。然而,苏章秉公执法,不徇私情,第二天就把他办了。这就是历史典故“二天之德”的由来。杜甫《江亭王阆州筵饯萧遂州》诗:“二天开宠饯,五马烂生光。”诗中的二天也是借用此典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上面的故事,主要说的是苏章不因故人徇私枉法,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因为他打击豪强,人人称颂他,但朝廷却不用他。如此结局让人唏嘘。从咱们后人的角度来说,汉朝越往后,豪强问题越发严重,虽然明面上东汉朝廷好似没啥的一样,但实际上,刘汉皇帝的权力底层已经逐渐被豪强腐蚀并架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西汉前期、中期,在皇帝的加持之下,还有酷吏能够积极打击豪强,可越发往后豪强做大,愿意打击抑制豪强的人越来越少,甚至干脆东汉朝廷就是豪强建立起来的封建政权。试问,一个政权怎么可能去破坏自己的权力基础。所以,在东汉时代,那些愿意打击抑制豪强甚至愿意严格执行律法的人,都没有太多生存土壤和发展空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朝廷里官官相护,埋头搞关系,你好我好大家好,今天你照顾我,明天我照顾你家后代,这就是主要风气。突然间进了一条鲶鱼,把原本大家都很舒服的环境,搞得极其紧张。苏章的存在让很多人不舒服。皇帝是否知道苏章公忠为国,守的是大汉江山,利的是刘汉社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其一,皇帝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他没有接触过中层、底层社会,他的世界观是别人给他灌输的,并不是他亲身经历的。对于历朝历代的皇帝来说,他们不是“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但和他也没多大区别,只是晋惠帝没憋住说出来了。因此对于苏章来说,他所做的那些事情,皇帝无法充分认识到到底意味着什么。甚至,皇帝身边之人稍微上点眼药、讲点坏话,就认为苏章不行、不能重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其二,假如皇帝认识到了苏章的价值与其存在的意义,皇帝就能用他吗?之前文章提到,皇帝或者说现代职场领导用人,也并不是说想用谁就能用谁。他们都要考虑其他人的看法,这既是保护领导自己,也是在维持系统的稳定。好吧,你苏章是不错,是为江山社稷尽忠,我也知道,但对不起我不能用你,因为反对你的人太多,我需要顾及整体。一个王朝越往后,这种如苏章者注定无法得到重用,被闲赋是大概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说完了政治生态,再来说一说人性。论者日夜称章,朝廷遂不能复用也。当时谈论时事的人都大多都称赞苏章,朝廷也知道,但朝廷就是不用他。苏章为什么不能用咱们说了,而这里有意思的是前面六个字。能够谈论时事且知道苏章之事的人,肯定不是底层百姓,起码是朝廷官员。他们称赞或称颂苏章,可见苏章无论从做人还是做事都得到其认可。按理来说,如果一个人有如此名望共识,朝廷必然是要重用的。</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告诉你,这事,说是一回事,干又是另一回事。他们看苏章钦佩、赞扬,但你让他们去学苏章、做苏章决计是不可能的。因为做苏章会得罪人、会丢官。他们知道苏章的存在能够利天下,减少社会矛盾,但你让他们把苏章放出来或提拔如苏章这类人,决计是不可能的。因为苏章这类人会损害他们的利益。这些讨论时事者或上位者或朝廷官员看苏章是矛盾的。于是乎,他们会嘴上称赞苏章、鼓励别人学苏章,但当如苏章者伤害到自己利益时,又会想方设法废了苏章。</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有些公司职场,领导、老板会鼓吹宣扬奉献,但你让他们去奉献,他们往往不会。可当有人奉献,你让他们拿点利益来奖励,他们只会拼命摇头,说你奉献应该是道德高尚,怎么能提钱呢?所以,他们希望的是别人来奉献,绝对不是自己奉献,更希望别人无私奉献,自己能够享受好处,绝不是为付出更多成本。退一步来说。苏章,就如同人幻想中的英雄,闪亮、高大,人人向往称颂。但人人所想的是有个苏章来拯救自己,却从来不希望自己成为那个英雄。这就是人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观过知仁:《论语·里仁》:“观过,斯知仁矣。”通过考察一个人的过错可以知道他有没有仁德。一件衣服的公案,事不算大,但蕴涵其中的意义值得人们思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在处理孙性买衣这件事上,吴祐做得比较妥当。一方面指出孙性已经染了“污秽之名”,一方面从人情的角度理解了孙性的“以亲故”,最后肯定孙性知错能改的“仁”,并且把衣服赠给了孙性的父亲,以表达对这位百姓的尊重和感谢。吴祐的处置,明辨是非,既客观,又辩证,说得通理,包含着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从孙性身上,我们看到并欣赏他孝心的一面;如果说为了亲情而从老百姓身上搜刮钱财铸成了错误,那么他在父亲的训斥下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并且勇于改正,也是难能可贵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孙性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但他的精神境界却很高。他指出儿子的错误,责令其改正,坚决不给孙性“下不为例”的机会。孙性父亲的淳朴、大义。 一件衣服的风波,彰显了一衣之德。一衣之德,是古人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种暠阻车护太子</p><p class="ql-block">译文:辛巳(十五日),立皇子刘炳为太子,改年号。大赦天下。太子住在承光宫,顺帝派侍御史种做太子宫中的总管。中常侍高梵从内宫乘一辆车子出来迎接太子。当时,太傅杜乔等感到怀疑,不想让高梵把太子接走,但又决定不下。于是,种手提宝剑,挡住车说:“太子是国家的王位继承人,关系着人民的生命。如今常侍前来,没有诏书和符信,怎么知道不是奸谋呢?今天,只有一死而已。”高梵说不过种,不敢回答,急忙驱车回宫奏报。拿来顺帝诏书后,太子才得以离开。杜乔退下后叹息,自愧不如种遇事不乱。顺帝也夸奖种持重谨慎,称赞了很久。</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批注:当时梁冀当权,皇后是梁冀的妹妹梁妠,而太子刘炳的生母是虞美人,并非梁皇后亲生。而中常侍高梵接太子进宫,并无皇帝诏书,杜乔认为这是皇后和梁冀的意思,杜乔认为太子此行恐有不测,但又担心受到报复,不敢得罪梁皇后及梁冀,因此不敢加以阻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人一旦功成名就了,就变得瞻前顾后,战战兢兢,往日的锐气往往不复存,行事也变得极为保守,常常担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得而复失。杜乔身为太傅,不可以说身份不尊贵;也意识到了太子此行的危险性,不可以说没有政治嗅觉。然而却不敢站出来阻止高梵接太子进宫。为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老太傅早已功成名就,位极人臣了,并不想冒一丁点风险,事情干成了,赏赐可有可无,事情干砸了,得罪了梁冀,则有倾家灭族之祸,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岂能有担当。而种暠不一样,种暠位低则所求多,若还想在官场上取得更大的成就,还想爬上高位施展自己的抱负,就必须干出点成就来,因此敢于搏命,不惜一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历史上干出轰天动地的大事的,往往都是年轻人,这就叫初生牛犊不怕虎,非牛犊之力胜于虎,而是锐气更盛。而那些老人,利用人生经验当个参谋,或依靠人脉整合资源尚可,真叫他们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去拍板打硬仗,往往就要像杜乔这样临事退缩,不敢承担责任,那是万万靠不住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顺帝,可谓暗矣。顺帝称赞种暠处事持重,却口惠而实不至,仅限于口头嘉奖;杜乔与时沉浮,临事自保,却仍恬居太傅尊位。治民先治吏,顺帝这样治理官吏,官僚系统怎么能够激浊扬清、弘扬正气?庸者高高在上,能者不见天日,这样的官僚系统又怎么能充当皇帝的手足治理好国家,岂能不乱?这又是奖惩问题了,奖惩是否得当,管理者应时时刻在脑海里,事事衡量,奖惩严明则团队自然能够迸发出生命力,如果像顺帝这样有功无赏,有过不罚,倾心效命的人才,只会越来越少。</span></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