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山狐猫的往事

梅山居士 ✅

六七十年代，梅花山北麓终日云雾缭绕，苍劲的松林在山风中如浪涛翻涌。山脚下散落着井坎、大山洼、四不娘岗等几座村庄，青瓦泥墙的房屋错落在梯田之间，袅袅炊烟与山间雾气融为一体，勾勒出一幅宁静的田园画卷。然而，这份宁静却常年被一种神秘生物打破——当地人称作“狐猫”的野兽。

老辈人常说，狐猫是山神降下的“惩戒者”，它们盘踞在梅花二脑山那处被称为“毛狗洞”的神秘石窟里。相传洞内怪石嶙峋、深不可测，洞口藤蔓垂落如鬼手，常有幽绿色的磷火在夜间明灭，正是这群凶兽的老巢。但年轻一辈不信邪，直到亲眼见着这些凶兽的利齿撕开牲畜皮肉，才知传说背后藏着怎样的腥风血雨。狐猫形似野狼，体型矫健，浑身棕褐皮毛间交错着墨色斑纹，阳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它们竖耳尖嘴，幽绿的瞳孔在夜色中如同两簇鬼火，尖锐的獠牙与利爪寒光闪烁，每次出现都伴随着家畜的哀鸣。这些狡黠的猎手既会在深夜结队突袭，也敢趁着正午村民歇晌时，大摇大摆窜进村庄。

那年仲夏正午，四不娘岗的李老汉刚在屋檐下打盹，就听见羊圈里传来凄厉惨叫。他抄起锄头冲出去，正撞见三只狐猫撕咬小羊。为首的狐猫身形壮硕，见有人来竟毫无惧色，龇牙发出低沉怒吼，喉咙里滚动着令人发怵的呜咽，仿佛在宣示领地主权。李老汉的锄头重重砸在石墙上，迸出的火星惊得另外两只狐猫后退半步，可那领头的却弓起脊背，尾巴如钢鞭般甩动，带着腥风直扑老汉面门。直到闻讯赶来的村民敲锣打鼓，此起彼伏的声响震得山林发颤，狐猫群才不甘心地遁入山林。地上只留下血迹斑斑的羊圈和几只残破的羊骸，李老汉蹲在一旁，浑浊的泪水滴落在小羊尚未冷却的绒毛上。

消息很快传遍梅花山北麓的村落。井坎村的年轻猎户阿勇坐不住了，他找到生产队长，拍着胸脯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山坳东边的马岗沟地势狭窄，咱们在那设伏，准能打它们个措手不及！我听说狐猫每次下山都是从毛狗洞出发，只要守住要道，不愁抓不到它们！”队长沉思良久，最终召集了十几个青壮年，在山道两侧挖陷阱、设绳套，又用死鸡涂抹鲜血引诱。为保万无一失，村里的老猎人还将祖传的雄黄粉洒在四周——据说这东西能破狐猫的“邪性”。

当夜幕降临时，幽绿的兽瞳果然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随着一声“放！”，箭矢破空而出。一只狐猫被射中后腿，却激发了兽群凶性。它们分成三股，或扑咬或佯攻，利爪在火把光中划出残影。阿勇的手臂被抓出三道血痕，温热的鲜血浸透粗布衣裳，但他死死攥着猎刀，余光瞥见一只狐猫正绕到同伴身后，竟像商量好似的，同时向他扑来。混战中，村民们敲起脸盆、点燃鞭炮，震耳欲聋的声响与狐猫的嘶吼声交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与血腥气。

这场恶战后，狐猫学乖了。它们开始趁着暴雨倾盆时行动，或是专挑落单的农户下手。有次大山洼村的独居老人陈婆婆，听见鸡舍传来响动，举着油灯出门查看，却见七八只狐猫围在四周，幽绿的眼睛将她团团围住，吓得她大病一场。队长再次组织村民，在村口竖起裹着松脂的木杆，每到傍晚便燃起熊熊火光，又让各家养的土狗结成巡逻队。可狐猫越发狡猾，它们会故意留下幼崽引开猎犬，再派精壮的成年兽潜入村庄。

然而，到了八十年代初，狐猫却突然销声匿迹。起初，有人在毛狗洞附近看到过焦黑的痕迹，传言一场大火将狐猫老巢焚毁，迫使它们逃入深山；但也有老人坚持说，是当年在毛狗洞修行的云游道人显灵。那位道人修成大道后，以毕生修为化作结界守护村庄，如今狐猫绝迹，正是他当年承诺的应验。每当夜幕降临，望着梅花山朦胧的轮廓，村民们仍会想起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也更加感念道人的守护，让这片土地重归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