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荡仇

鮕叟

（一）

夜阑人静，房内烛影摇曳。“白云剑客”洪青青轻手轻脚，将铁盒置于案上。盒启，取出一物，乃“寒阴黑参”也。此参蕴含寒阴之气，服之可增内力，武林人士梦寐以求久矣。

青青大喜：“踏破铁鞋，终得此物！”言罢，将黑参纳入口中。咀嚼间，凌云峰深涧采参之景，历历在目。

“此稀世珍宝，今入吾腹。日后闯荡江湖，谁能敌我？”正得意间，忽见窗外人影闪动，“阴山四怪”不请自来。

“小丫头，速速交出宝物！”为首之人喝道。

青青故作不知：“何宝物？望明示。”

一怪怒极，拔剑便刺。青青身形一闪，一脚将其踢倒，回手一剑，直取心窝。其余三怪见状，蜂拥而上。然青青武艺高强，三怪不敌，落荒而逃。方至门口，“白骨书生”突然现身，挥动“吸血扇”，瞬间将三怪吸成白骨。

书生向青青行礼，直言求参。青青冷笑道：“可惜，此地并无你所说之物。”

书生威胁道：“若不实言相告，休怪在下无礼！”

“莫以为杀了阴山四怪，便能胜我。你非我敌手！”两人激战，青青虽将书生击毙，右手却中了毒针。她料此地危险，纵火焚房，连夜遁走。

时值隆冬，天寒地冻。青青衣衫单薄，行至力竭，几近昏厥。恰此时，一蓝衣人骑马而过，此人乃段春也。

“姑娘独行？”段春问道。青青未答，段春一笑离去。

青青强撑着，误入一破旧祠堂。堂内骷髅遍地，阴森可怖。她体力不支，晕倒在地。幸得段春居于棺中，将其救醒。

次日清晨，青青醒来，见自己衣衫不整，惊问：“你是何人？”

段春答道：“在下段春，敢问姑娘芳名？”言毕，取衣为其披上。

“我乃洪青青。”青青觉身体渐好，心中对段春生出好感。

“姑娘手上之毒已解，无需担忧。”

“段大侠，你竟会解毒？”

“江湖用毒之术，难不倒在下。姑娘可曾听闻‘独行剑客’？”见青青摇头，段春自报身份，青青心中愈发敬佩。

交谈间，段春双手不停击打石墩，经年累月，石墩已现深凹。

“此处是段大侠之家？”

“非也。三年前至此，我本无家，天地便是吾家。”

青青本对世人失望，此刻却愿信段春。见段春眼中含泪，青青关切询问。段春遂道出身世：父母被杀，独自漂泊，拜师学艺，只为寻仇，然至今无果。

青青安慰道：“段大侠莫要灰心，或许我能相助。”言罢，手放其肩。

“多谢洪姑娘！”

两日后，二人行至梧桐树下。段春以“金刚指力”在树上刻下“报仇雪恨”四字。

青青深情道：“段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此后，我便是你的人。即便你日后负我，我亦不怨。”遂将自身经历如实相告。

段春揽其腰，承诺：“青妹如此佳人，我定不负你！”

正相拥间，数十青衣大汉闯入，为首者手持铜锤。见树上字迹，中年人心中一惊：“能施此指法者，必非凡人。”遂命众人抹去字迹，自己则入祠堂查看。

段春与青青早躲起，将一切尽收眼底。忽闻大汉惨叫，众人胸膛皆被掌气洞穿。余者包围大树，只见树中传来怒吼：“尔等找死，扰我清梦！”

中年人挥锤砸树，树皮脱落，现出一黑衣老者。老者大怒：“竟敢毁我栖身之树，定让你不得善终！”说罢，出招攻向中年人。一番恶斗，老者将众人悉数诛杀。

“这群鼠辈，死有余辜！”老者大笑，继而咳嗽不止，“藏头露尾者，还不出来！”显然已发现段春二人。

段春忙上前行礼：“老前辈！”

“你二人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老前辈误会了！”段春急忙将前因后果道明。

老者龙海雨，江湖人称“无情剑”。因对武林失望，厌倦尘世，遂藏身树中，靠十六粒丹药续命。了解二人经历后，龙海雨心生好感，又见树毁，便收二人为徒。

此后，在龙海雨指点下，段春、青青武功大进。然龙海雨身体却每况愈下。

一日，龙海雨唤二人至床前：“吾死后，你二人可按此地图寻两件宝物。切记，万不可让宝物落入奸人之手！”

段春收好地图，安葬龙海雨，立誓：“师父放心，徒儿定不负所托！”

响午，山道间双骑疾驰。忽闻林木深处异响骤起，伏兵蜂拥而出，转瞬将二人围作铁桶。

马上之人朗声道：“列位拦我去路，所为何事？”

“特在此恭候多时！”为首者冷笑，“你身旁女子杀了‘白骨书生’，我教教主岂会善罢甘休！”

“尔等乃何帮派？”

“白骨教是也！”

洪青青闻言，不再多言，拔剑便刺。剑光霍霍，如银龙出岫，转瞬之间，众教徒皆毙于剑下。

二人策马再行，却又遭遇“黑白双魔”“金银毒狼”及大批教众。刀光剑影交错，杀声震天。一番血战，众人终杀至白骨教总坛。

“白骨教祸乱武林久矣，今日当为天下除害！”二人齐声高呼，与教主展开恶斗。那教主乃白骨书生之妻，武功高强，招招狠辣。然段、洪二人配合默契，剑光如电，终将其斩杀。白骨教覆灭，江湖震动，黑道众人闻风丧胆。

却说段、洪二人依地图所示，星夜兼程，终至长星谷。于谷中石洞寻得两件宝物：一曰“青电臂”，护手暗藏机关，可发暗器。一曰“赤靴”，穿上可增疾行之速，于轻功弱者尤有裨益。

谷主诸葛宏闻二人乃龙海雨之徒，大喜过望，命小童摆下盛宴款待。“老夫与你师父乃至交，他既让你们寻此宝物，想必身负血海深仇？”

段春答曰：“报仇之事，唯在下一人。”

“仇家何人？”

“惭愧，尚未查明。”段春神色黯然。

诸葛宏奇道：“连仇人是谁都不知，如何报仇？”

段春沉吟片刻：“倒也有些线索……当年夜袭段家堡者有三人，皆蒙面。彼时我尚年幼，只记得其中一人胸膛绘有鹰目，栩栩如生。”言及此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血腥画面历历在目。

“莫非是失传已久的‘鹰魔功’？”诸葛宏神色凝重。

“前辈可知此人？”段、洪二人齐声问道。

“自然！此乃‘黑袍神君’独门绝学。那胸膛鹰目绝非虚设，实乃杀人利器。修炼‘鹰魔功’者，经脉积满毒血，以真气催动，便从鹰目射出万千血丝，触者非死即残，歹毒至极！”

诸葛宏建议二人前往断魂岭寻访黑袍神君。二人遂在谷中暂歇三日，而后踏上新的寻仇之路。

（二）

日至中天，段春、洪青青行至断魂岭，入一破庙暂歇。段春忽觉寒意透骨，似有幽瞳窥视，四下搜寻，目光骤停于庙中巨像。此像非佛非仙，乃青面獠牙之妖物，身着青衣，目露凶光，似欲择人而噬，阴森之气漫溢殿内。

段春顿觉有异，示意洪青青凝神戒备，旋即发暗器击之。妖物口中骤然喷出毒烟，二人急避得脱。未及喘息，妖物双眼又射出如蝗利箭。待箭雨稍歇，二人纵身而上，双掌齐出。激战中，竟于妖物宝座下发现暗道。

入得地道，壁上烈火骤喷，阻断前路。段春眼疾手快，破其机关。二人摸索前行，至一密室，但见奇花异草遍布，馥郁香气扑面而来。不料吸入此香，二人顿觉四肢酥软，瘫倒在地。待悠悠转醒，黑袍神君已立于眼前。

“黄毛小娃，敢闯老夫禁地！速速报上名来，受死！”段春怒而拔剑，却双腿发软，踉跄倒地。黑袍神君见状狂笑：“此乃‘蚀筋花’之毒，中者力竭难支！”言罢，竟将段春佩剑生生嚼碎吞入腹中。

段春怒目而视：“老匹夫！今日不能报仇，来世必取你命！”黑袍神君冷笑，一掌将其击昏，又转头望向洪青青：“这女娃也不是善类，一并受死！”说罢，同样击昏洪青青，喝令：“拖去狼牢，喂狼！”

狼牢之内，腥臊扑鼻。二人被囚铁笼，悬于饿狼环伺之中。群狼嘶吼抓挠，獠牙毕露，洪青青花容失色，段春虽强作镇定，心亦剧跳。忽闻铁链声响，笼门大开，饿狼蜂拥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段春双掌如电，直击狼首，掌风所至，血溅当场。洪青青紧随其后，连发暗器，顷刻间狼尸遍野。狼王暴怒扑来，段春运足内力，一掌将其击毙。

二人趁机破牢而出，杀向大殿，连退数名高手。黑袍神君见状，施展“鹰魔功”，二人顿受重伤。“你二人资质倒不凡，若肯归顺，老夫可为你疗伤。”段春啐道：“妄想！”

黑袍神君追问来意，段春道出前因。神君闻言色变：“竟敢有人冒充老夫作恶！”取出丹药欲为其疗伤，段春拒不受。神君冷笑道：“不服丹药，一个时辰内必死！”遂命人强灌丹药，又以独门功法为二人疗伤。

经七日悉心照料，段春、洪青青伤势渐愈，一场生死之劫，竟成转机……

夜临断魂岭，黑袍神君抱拳致歉，言及狼牢损毁之事既往不咎。虽其胸绘鹰目、精擅鹰魔功，却坚称与段家堡血案无关：“老夫垂垂老矣，岂会诓骗后辈？”段春仍存疑虑，神君遂道：“若不信，可找凌风娘子对质。”

凌风娘子闻讯而至，声言昔日与神君争夺断魂岭，神君落败后信守诺言，困守此地数十载，愿以性命担保其清白。段春、洪青青方释疑窦。

“鹰魔功非老夫独有，同门师弟‘青龙神剑’程冰亦得其传。”神君长叹，“当年他为夺青龙剑叛出师门，自此音讯杳然。”遂指点二人前往帅家堡，求助武林盟主崔亮。此人乃神君故交，人脉广博，或知程冰下落。

是夜，二人投宿小镇客栈。掌柜神色惶然，拒纳客：“近日鬼怪横行，专食路人！”段春哂笑，以双倍银两相诱，方得留宿。洪青青当即装备青电臂、赤靴，以防不测。

子夜寒风骤起，毒僵尸破窗而入。掌柜送来膳食，段春察出有异，与青青商议对策。须臾，腐尸群至，二人剑光霍霍，将其尽诛。逼问之下，掌柜吐露实情：毒煞门已占据镇子，凡有外客，须即刻通报。段春念其被迫为恶，放他逃生。

次日，降龙、伏虎二尊者率高手围堵林间。“恭候多时！”降龙言罢，刀中暗箭激射，段春闪身反击，数人应声倒地。双方激战正酣，毒气弥射，伏虎剑招狠辣，降龙刀势雄浑，二人配合无间。

段春身形如电，一脚踢伤降龙，回手一剑刺穿伏虎咽喉。洪青青则挥剑荡开毒雾，诛杀施毒者。降龙欲逃，她甩出金披风，金光闪过，降龙气绝。恰逢武林中人路过，见二尊者横尸，面露惊骇。段春问明路径，与青青直奔帅家堡而去。

夜幕笼罩，帅家堡一片寂静，段春与洪青青求见堡主崔亮，道明欲寻“青龙剑客”程冰下落。崔亮目光阴沉：“二位寻他何事？”段春直言需当面对质，崔亮闻言，神色骤变，恨意翻涌。

“多年前，那程冰负伤来投，我好心收留，却不料引狼入室。他觊觎我妻，暗中下毒。待我察觉时，毒性已发，惨败于他剑下。我眼睁睁看着妻子受辱……”崔亮声音哽咽，“妻自尽后，他留我残命离去，至今二十余载。”问及程冰近况，崔亮摇头：“此后再未现身，但以他心性，定在暗处搅弄风云。”

谈及段家堡血案中“鹰目”与“鹰魔功”，崔亮眉头紧锁：“这‘毒煞门’近来行事诡谲，或许与此有关。”洪青青详述小镇遇袭之事，崔亮拍案而起：“此门早为武林之患，今日必除！”遂与段、洪二人商定，里应外合剿灭毒煞门。

子夜，河畔毒煞门弟子醉意正酣，洪青青剑光如电，转瞬收割十数命。她故意暴露行踪，将一众用毒高手引入密林。与此同时，崔亮率帅家堡精锐突袭总坛，杀声震破夜空。

总坛内，毒煞门头目拼死顽抗，刀光剑影间，帅家堡众人纵火焚楼。不料毒烟骤起，“七步夺命烟”剧毒无比，半数高手倒下。门主屠一刀横刀而立，与崔亮激战正酣。千钧一发之际，段春赶到，战局逆转。

屠一刀忽施“鹰魔功”，崔亮不备，重伤倒地。段、洪二人联手将其制住，段春怒问血案真相。屠一刀狞笑，终承认自己乃当年凶手之一，更供出“海鲨帮”帮主韩大山亦参与其中。言毕，咬舌自尽。

段春为崔亮疗伤时，“活僵尸”群涌而至。洪青青提剑迎战，寒光闪烁间，僵尸尽灭。众人拖着疲惫身躯，返回帅家堡，一场恶战虽胜，却揭开更大阴谋……

（三）

乌云四合，细雨如织。段春、洪青青策马至一酒肆，檐角垂落的雨帘溅起细碎水花。掌柜搓着手面露难色：“二位客官，小店已无空位，海鲨帮的爷们儿占了座……”

话音未落，屋内数十道目光如鹰隼般聚在洪青青身上，窃窃私语此起彼伏。忽有一头目踱至中央，冷喝：“瞎了眼？这二位可是名震江湖的大豪杰！”众人面面相觑，旋即有人起身让座。

“不必了。”洪青青眉峰轻蹙，隐隐不安。头目抚掌大笑：“毒煞门一役，二位威名远扬，海鲨帮岂敢慢待！”话音未落，满座蓝衣人齐刷刷肃立，气氛陡然凝滞。段春拱手虚应，携洪青青匆匆离去。

夜幕深沉，段春如夜枭般伏于海鲨帮屋檐。檐下灯火摇曳，帮主韩大山正对帮众训话，神色阴沉如铁。段春身形一闪，潜入后厅，忽见一室灯火通明，竟是韩大山妻儿。

他疾步上前点住孩童穴道，妇人惊声欲呼，却突然抽匕首刺来。段春冷笑，夺刃反制，刀锋抵住她掌心：“想活命，莫耍小聪明！”

“你究竟何人？”妇人颤声质问。

“报仇的人。韩大山血债累累，今日正是清算之时！”

妇人哀泣：“我虽不知他过往，但他是孩子父亲……”

“我只取他性命。两日后，让他到‘落鹰崖’受死，我敬他是条汉子，可留全尸！”言罢，段春甩下地点，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两日后，落鹰崖上狂风呼啸。韩大山率八名高手如期而至，段春负剑而立，衣袂翻飞。八名高手率先扑上，剑光霍霍，却在段春凌厉攻势下瞬间毙命。

韩大山目眦欲裂，周身青筋暴起，鹰魔功催动时，胸膛鹰目似要破体而出。他挥剑直取要害，段春不退反进，剑光如电，一剑封喉！韩大山倒地瞬间，段春扯开其衣襟，骇人的鹰目刺目惊心。

恰此时，韩青提剑杀至，见父惨死，悲愤交加。二人激战数回合，韩青负伤败退。段春长叹，命人备下棺椁，将韩大山遗体送回海鲨帮。晖色渐起，崖上血迹被雨水冲刷，唯余风声呜咽，诉说无尽江湖恩怨。

夜，青龙门总坛，韩青长跪阶前，涕泗横流：“程叔叔，求您为家父报仇！”程冰负手而立，瞥向身后黑衣杀手，沉声道：“但说无妨，老夫定当主持公道。”

“杀父仇人姓段，人称‘独行剑客’！”

“可知其下落？”

韩青摇头。程冰抚须冷笑：“无妨。贤侄且看，这些皆是老夫麾下死士，踏遍江湖也要将他揪出！”言罢，亲自为韩青疗伤。

“那段春剑法卓绝，心智过人，恐非易与。”韩青仍有忧色。

“休要长他人志气！若他敢踏入青龙门半步，定教他尸骨无存！”程冰设宴慰劳韩青，待其醉卧，又密会黑衣斗笠人。暗影中低语流转，斗笠人领命，率杀手隐入夜色。

石牢内，腐臭与血腥交织。五名壮汉被铁链吊缚，程冰踱步冷笑：“用刑！”黑衣人挥刀剜肉，凄厉惨叫响彻地牢。待五人奄奄一息，程冰突然出掌，一击致命：“自诩侠义？在老夫眼中，不过蝼蚁！”饮尽杯中酒，又命人处死五名中年壮汉。饿狼蜂拥而入，撕扯血肉的声响，混着程冰张狂的笑声回荡。

暴行既毕，程冰返回大厅，醉心歌女舞乐。曲终人散，众女沦为其泄欲玩物，夜色深处，尽是罪恶的轮廓。

日影西斜，溪流潺潺。洪青青倚石吹笛，清音袅袅。水面突冒气泡，黑衣杀手破水而出！刀光如林，洪青青浴血奋战，斩杀十数人后，却不慎中了毒镖。黑衣斗笠人率众围堵，她深知毒发在即，且战且退。奇怪的是，斗笠人竟未追击，放任她狼狈逃离。

荒岭庄院内，段春神色凝重，为洪青青拔除毒镖：“这毒诡异非常，究竟是何人所为？”洪青青详述遇袭经过，段春将金披风覆于她身：“海鲨帮绝无此等高手，莫非……是青龙剑客？”

二人正商议间，暗处，黑衣斗笠人冷眼旁观，面罩下的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夜风掠过树梢，吹动屋檐铃铛，却掩盖不住江湖深处翻涌的暗流。

晌午，暖阳洒落，庄院竹影摇曳。一袭白衣的岳恕款步而来，段春见状喜出望外，疾步相迎：“岳恕兄！一别八载，缘何至此？”

岳恕抚掌笑道：“愚兄生性好游，不想竟在此与段兄重逢！”

“妙极！此等机缘，岂能辜负？快请屋内叙旧！”段春引岳恕入堂，将洪青青引荐给他。

“未能饮上二位喜酒，我这兄弟当得失职！”岳恕笑言。

“岳兄说哪里话，你我生死之交，岂在这些俗礼？”

“不过打趣罢了，切莫当真！”

三人围坐，推杯换盏。岳恕向洪青青敬酒，她浅尝辄止，呛咳不已。岳恕连忙致歉：“不知弟妹不胜酒力，该罚！”说罢自饮一杯，谈笑间夹菜进食。段春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向洪青青递去眼色，她虽依言回房，却频频回望，眼中隐有戒备。

更深夜阑，卧室内烛火摇曳。洪青青辗转难眠，愁眉不展。段春察觉异样，轻声询问，她将心底疑虑和盘托出。

“你多心了，岳兄是过命的交情。”段春宽慰道。

“可我总觉不安，他的举止……”

“许是路途劳顿，让你胡思乱想。快歇着吧。”

“他究竟是何人？”洪青青仍不放心。

“莫要再疑，安心睡吧。”

待洪青青沉沉睡去，段春却悄然起身。他蹑足至墙前，透过细微孔洞窥探岳恕房间。只见白衣人立于画前，久久凝视，忽而从行囊中抽出长剑。段春屏息凝神，却见岳恕只是执帕擦拭剑身，并无异动。直到对方熄灯安寝，段春才轻手轻脚返回床榻，心中暗忖：是我多疑了？而夜色中，未熄的烛火仍在摇曳，似在诉说不为人知的秘密。

（四）

夜至二更，庄院外黑影攒动。数十杀手翻墙而入，将枯草堆遍庭院。头领捏碎瓷瓶，迷香随风渗入段春房内，转瞬点燃柴草。火舌舔舐屋檐，浓烟裹挟着辛辣气息涌入窗棂，段春与洪青青却沉睡未醒。

岳恕立于火光中，冷眼看着杀手抬出二人。段春倏然睁眼，欲提气反抗，却被一道指风封住穴道，周身如坠冰窟。待他再醒时，已身处青龙门总坛，铁链冰凉刺骨。

另一边，岳恕望着昏迷的洪青青，眼中闪过贪婪。他轻抚她脸颊：“洪姑娘，青龙门势大，你孤身一人如何抗衡？不如从了我……”话音未落，洪青青骤然睁眼，扬手便是一记耳光。

“狗贼，痴心妄想！”她厉声怒斥，奋力挣扎。岳恕恼羞成怒，强行搂抱，却被她咬住手腕。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岳恕吃痛松手，恼恨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两人扭打间，岳恕胸口突然一痛，洪青青趁机运起内力，结结实实击出一掌！

“你……”岳恕踉跄后退，嘴角渗出鲜血，眼中杀意翻涌。此时，暗处传来冷笑：“好个泼辣妞儿，可惜，得死在青龙门！”黑影晃动间，更多杀手围拢而来，火光映照下，一场生死恶战一触即发。

断魂岭上，朔风凛冽。黑袍神君指尖凝气，为洪青青疗愈重创。伤势既愈，神君倾囊相授“天音秘法”。此后数月，洪青青于石洞内闭关苦修，不闻世事。

而千里之外，青龙门内腥风血雨。程冰一声令下，段春惨遭活祭。利刃剜心之时，程冰狞笑着将其脏腑抛入祭坛：“此仇今日方雪！”消息传至断魂岭，洪青青泪洒衣襟，跪地立誓：“不诛程冰，誓不为人！”

她欲即刻下山，却被神君阻拦：“且慢，火候未到！”此后半年，洪青青以温玉练剑，剑刃轻触玉石，竟能引动声波共振。一日，她立于崖边挥出“金披风”，青石表面看似无恙，待收招时，巨石倏然碎作齑粉，“化石弥功”大成！

黑袍神君见状颔首，遂引她入无情湖底。湖底暗礁密布，机关暗藏，洪青青凭轻功穿梭如燕，以“天音慧剑”破解重重杀阵。待她破水而出时，神君已备好鲜红“索仇幡”：“此幡可聚音波为刃，去吧！”

临行前，洪青青将“青电臂”与“赤鞋”交托神君：“待复仇归来，再取宝物。”

洪青青携幡下山，所到之处腥风骤起。青龙门分坛内，坛主正与帮众议事，忽见窗外红影一闪，“索仇幡”猎猎作响，音波化作无形利刃，瞬间洞穿众人咽喉。两处分坛一夜覆灭，坛内尸体皆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持红幡者，遇神杀神！”江湖传言不胫而走。各大门派纷纷戒备，而青龙门内，程冰把玩着段春的颅骨，冷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尽管来送死！”暗潮涌动间，一场生死对决，已然拉开帷幕。

夜雨，哭丧山庄灯火通明。百数十佩刀大汉巡夜时，忽见红影飘至，洪青青掌风过处，众人喉间飙血倒地。“南天五妖”嘶吼着扑来，她剑刃翻涌如浪，三妖瞬息毙命，余二妖仓皇逃窜。

闯至“哭阵”，诡异咒音钻入脑髓，洪青青气血翻滚，强运内力调息。忽觉背后劲风袭来，庄主岳恕持斧劈至！数月苦修令她身手暴涨，拆招间掌影翻飞，岳恕渐落下风，竟掏出“霹雳弹”炸伤其左臂。鲜血染红衣襟，洪青青眼中杀意更炽，剑刃过处，山庄内尸横遍野。她拄剑而立，望着熊熊燃烧的庄院，复仇之火在胸腔狂燃。

翌日，玄天谷口罡风呼啸。洪青青施展轻身术，如流矢般掠入谷内，掌劈令旗震碎石匾。佩刀大汉蜂拥而至，她剑出成弧，血线飞溅中敌人纷纷倒地。四大金衣护法布阵围攻，她剑势陡变，“天音慧剑”引动音波，一剑洞穿为首者胸膛。

谷主“魔佛”陈斌挥杖迎上，杖影重重如乌云压顶。洪青青旋身避过杀招，剑刃直取他面门。陈斌败势已显，竟欲自尽，她快剑点穴制止，不料对方口出狂言：“程老大定将你碎尸万段！”怒极之下，洪青青掌劈其天灵盖，血溅当场。自此，“索仇幡”高悬谷口，红幡猎猎，震慑武林。

河滩卵石遍布，岳恕率十余名高手围拢。洪青青独坐青石，血染的衣襟在风中翻飞：“岳恕，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上次饶你不死，这次必取你命！”岳恕挥斧率先攻来，众高手刀剑齐出。洪青青“金披风”展开如幕，挡下暗器同时，剑刃化作匹练，顷刻间斩倒众人。待烟尘散去，只剩她与岳恕对峙。

剑光霍霍，两人拆招数十回合。洪青青突然变招，“化石弥功”内力灌注剑身，剑芒暴涨三尺！岳恕瞳孔骤缩，格挡间臂骨碎裂，她顺势一剑封喉。看着岳恕倒地的尸身，洪青青仰天大笑，泪水混着血水滑落。仇虽未报尽，但这血色之路，她必走到底。

（五）

日光毒辣，黑云堡外密林沙沙作响。洪青青穿林而出，剑光过处，堡丁喉间血线迸裂。堡门轰然洞开，黄袍怪人持链锤杀出，她旋身避过，掌刃切中对方腕骨，怪人惨叫倒地。

堡主萧平凡率护院围上，洪青青剑指其咽喉：“程冰何在？”萧平凡狞笑：“凭你也配问？”刀光剑影间，他招式突转狠厉，竟暗含“鹰魔功”影子。洪青青怒喝一声，“天音慧剑”引动音波共振，剑刃未触其身，萧平凡已七窍流血而亡。她踏过尸身，红幡在堡楼上猎猎作响，如泣血冤魂。

雨夜滂沱，青龙门总坛檐角垂瀑如注。洪青青提剑闯入，厅内空无一人，唯程冰高坐龙椅，指尖轻叩扶手：“来得好，老夫候你多时。”

“为何杀段春？”她血眸圆睁。

“江湖事，何须多问？”程冰起身下楼，掌声响起，数百黑衣忍者破墙而出。他趁乱遁入暗门，忍者刀阵如林，洪青青“金披风”卷动音波，刀光剑影中，残肢与血雨齐飞。待最后一名忍者倒下，她浑身浴血，踉跄追向暗门。

勾魂阁地下洞穴腐气漫溢，洪青青踏空坠入，毒烟与暗器骤至。她挥剑一挡，肩臂被毒针划伤，强运内力逼毒时，程冰从暗影中扑出，“鹰魔九重功”催动下，胸膛鹰目射出万千血丝。

“天音慧剑”化作银色光网，与血色丝缕绞杀。剑光血影中，洪青青剑势陡然加速，剑芒如流星贯日，直插程冰心口！剧痛中，程冰反手一掌击中她丹田，两人同时倒飞出去，撞破洞顶，跌落在暴雨如注的夜空下。

血混着雨水流淌，程冰睁着眼，负伤倒在泥沼中。洪青青拄剑而立，望着漫天雨幕，复仇的火焰渐渐熄灭，只余心口空洞的悲鸣。红幡在雨中低垂，浸染了太多鲜血，而江湖的恩怨，是否就此终结？

残月破云，密林深处枝叶狂舞。洪青青与程冰浴血对峙，衣衫破碎处渗出的血珠，在泥地上汇成蜿蜒的河。两人皆力竭，却同时踏出半步，“以掌对掌”互攻…

洪青青掌风先至，两道青芒直扑程冰膻中穴。他喉头涌上腥甜，却以“鹰魔残功”催毒血反击，掌影如暴雨倾盆。她瞧出对方经脉已乱，指缝间突然逸出缥缈笛音，正是“天音秘法”！程冰瞳孔骤缩，幼年弑师的画面在脑中浮现，掌势一滞。

“受死吧！”洪青青剑随声动，“天音慧剑”化作匹练，自他腋下刺入，剑尖从后背透出。程冰喉间发出嗬嗬声响，鹰目图案在胸口寸寸皲裂，终是栽倒在落叶堆中，一代魔头魂断密林。

次日晨曦漫过江面，洪青青斜倚扁舟，竹篙轻点碧波。红幡已收进行囊，剑上血渍被江水涤尽，只余刃身寒光凛冽。她抬手抹去脸颊血污，望着天边流云，唇角扬起释然的笑。

舟行渐远，两岸青山退后如剪影。过往的厮杀、血泪与恩怨，都随波影碎在身后。她不知前路是何，只知此刻江水温柔，阳光暖人。或许寻一处桃花坞，或许再访断魂岭，将“化石弥功”刻于石壁……未来如未展的画卷，在船头徐徐铺开。

江风掀起她的发梢，舟尾拖出长长的水痕，终是消失在粼粼波光里。江湖依旧风波险恶，但那个曾以血幡索仇的女子，已在复仇的终点，寻到了属于自己的江湖。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