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是林如海，这金陵城的天原该是我罩着的。若老天爷肯多给我二十年阳寿，莫说贾府那帮势利眼，要捧着玉儿当凤凰供着，便是四大家族捆在一起，也抵不过我林家半片衣角。可笑世人，总把"白玉为堂金作马"挂在嘴边。却不知，我林家的列侯爵位传了五代人时，他贾府祖上还在关外放马呢！</p><p class="ql-block">窗外的雨滴沾湿了案头奏折，我看着盐税账册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扬州城的春夜总带着咸腥气，这味道浸透了我的官袍，世人只道是巡盐御史是七品芝麻官，可他们哪里懂得，我手里攥着的可是大周朝的钱袋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上个月刚斩了三个私盐贩子，血溅在青石板上像泼了朱砂。那群盐商跪在衙门外瑟瑟发抖的样子，倒比贾府送来的年礼更让人痛快。说到贾府，玉儿前日来信说:她在荣国府，又开始咳嗽了，我摸着信纸上洇开的泪痕，笔杆子险些捏断了。当初敏儿嫁过来时，贾母拉着我的手，直说林家祖宗积德，才能娶到她的心肝宝贝。如今倒让我的独苗苗在他们屋檐下受气，若非我这身子不争气，罢了，再从四十年前说起，林家祖宅的梁柱上，至今悬着太祖御赐的丹书铁券。列侯府的匾额虽已摘下，可你们去姑苏城打听打听，谁家孩童不是指着邻家老宅说:这里出过五代侯勋。到我父亲那辈圣上开恩多袭了一代。这份体面，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家。</p> <p class="ql-block">偏我三岁开蒙那日，父亲指着祠堂里的爵位谱说:海哥儿，这是咱家最后一块免死金牌了。15岁我中了秀才，我在贡院门口看见老童生撞了柱子。血糊在他花白胡子上，嘴里还念着之乎者也，那一刻我忽然懂了，科举这条路不是给人走的，是给鬼走的。可我没得选，林家儿郎总不能像贾府和薛蟠那帮纨绔，靠着祖宗荫庇坐着混吃等死。</p> <p class="ql-block">半夜三更，刻苦学习熬到二十五岁，乡试放榜那日，我盯着解元临海看了半柱香，转身就把这些年的八股文全烧了。</p><p class="ql-block">贾府派人提亲时，我应允了，他们不知道我应下这门婚事，只因贾代善那句林家若要重振门庭，总需在军功世家寻个臂膀。如今倒好，成了他们攀附清流的踏脚石。大婚那日，贾敏全身珠光宝气，我也陶醉了，敏儿确实很美，兰心慧质。我们虽然是包办婚姻，但是很恩爱夫妻相敬如宾，举案齐眉。</p><p class="ql-block">不久生下玉儿，抓周时玉儿抓着毛笔不放，我就知道我的玉儿肯定是个才女。满心欢喜却忘了，在这吃人的世道，女子才情是最锋利的刀刃。</p> <p class="ql-block">盐政衙门地牢里关了三品大员，我的朱笔批过皇子门人的斩立决。去年查抄曹盐商家时，发现贾府收了三十万两雪花银。我摸着账本笑出声，好个国公府，吃着林家的米，还要砸林家的锅。可这些肮脏事我从不对敏儿说，她总念叨着玉儿将来会有大造化。却不知我早替女儿备下了十里红妆。单是圣上赏的玉田胭脂米就能买下荣国府半个园子。若不是那年黄河决堤，若不是那船粮里参了沙，若不是我非要彻查到底，敏儿魂归天际的那天，扬州城下了场百年不遇的大雪，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回想她说过的话，把玉儿送到她外祖母身边。</p> <p class="ql-block">我在灵前烧了那本要人命的账册，火光里似乎看到玉儿抱着《女四书》冲我笑。只是苦了我的玉儿，金尊玉贵的侯门千金，要在那群势力小人家寄人篱下。可叹我林家五代积蓄，30万两嫁装银子，终究抵不过贾府老太太一句"宝玉命里不该早娶"。昨夜魂魄飘过潇湘馆，见玉儿在帕子上题"冷月葬花魂"。我的傻丫头别说是朵花，就是天上的月亮，爹爹也要帮你摘下来。如今，倒让薛家那商賈之女压你一头。说什么金玉良缘都是狗屁，如果我多活几年，定要让贾政跪着求着我把玉儿许给他的凤凰蛋。</p><p class="ql-block">我该走了天快亮了，我林如海这辈子最得意的不是探花及第，不是整顿盐政，是我生了个冰清玉洁，冰雪聪明的女儿。只因她会写″碾冰为土玉为盆"。</p> <p class="ql-block">我该走了，心中之言，一吐为快！您认同我的观点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