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于诗歌之外

高海平

游弋于诗歌之外

高海平/文

一

赵晓梦是一位优秀的诗人，我印象当中，他还是位足球迷。很多年前，某届足球世界杯如火如荼地进行，而且是在夜间。号称梦大侠的赵晓梦，与我一样熬夜观战，时不时地在朋友圈评论区交流一下观感，那时我们还没有见过面。半夜三更熬夜看球还能聊球，已是球友了。之所以如此，均拜《语文报》所赐。赵晓梦是《语文报》当年的小作者，中学生时代就在《语文报》和《中学生文学》上发表诗歌；我是《中学生文学》当年的小编辑，刊发过他的作品。

若干年后，我到成都出差。赵晓梦约了几个和他同样的、《语文报》当年的小作者一起相聚，喝酒聊天不亦乐乎。赵晓梦的豪侠之气，已初露端倪。2020年10月16日，四川作家书画院成立，我刚好在成都出差，应书法家杨宗鸿之邀请，顺便凑了个热闹，参加了该项活动，赵晓梦等诸位好友也一并与会。活动结束不到半小时，我们还在去往饭店的路上，川观新闻就推出了此次活动的相关报道，各大网站相继转发，一时之间，呈铺天盖地之势，这是作为新闻人赵晓梦忙中偷闲完成的作业。赵晓梦不仅是一位优秀的诗人，更是一个优秀的新闻工作者。

更引起我注意的是，赵晓梦是一个喜欢抽烟斗的人。他的烟斗非常讲究，烟斗的质地如何暂且不论，那种姿势和做派，古风俨然。当下，抽烟斗的文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二

诗人出身的赵晓梦，自有诗人的敏感。他来自重庆，在成都打拼，巴山蜀水已经成为他诗歌的骨骼和经络。前几年，他写了1300行的长诗《钓鱼城》，甫一面世，好评如潮。此诗最大的特点，用诗人的眼光触摸历史的纵深，再现蒙古大汗纵横天下无所不能时，在钓鱼城遭遇滑铁卢的场景。从这部长诗中能看出，赵晓梦对故土的历史和文化所生发的浓厚兴趣，以及独特的思考。写诗的同时，他已经有意在拓展写作的边界，就像一个同心圆，诗是圆点，向外层层拓展的就不只是诗了，还有更广阔、更深度的视野。散文集《缓冲地带》（中国书籍出版社），正是这样的一个明证。

赵晓梦游走在新闻和诗歌之间。新闻工作是其职业，诗歌写作是其爱好，二者相辅相成并行不悖。新闻事业为赵晓梦提供了认识社会、认识人生的窗口，透过表层深入事物的内里，洞穿事物的本质，那种宏大与深邃有时候无法用诗歌去阐述，必须借助散文随笔等形式去表现。诗歌注重意象，注重思维的跳动，注重灵感的飞行，而散文随笔关注的是文化和思想。比如《缓冲地带》当中的的《伤心凉粉》一文，看似写一个平淡无奇的小吃，作者以此为切入点，开始探索和发现伤心凉粉背后的秘密。洛带是伤心凉粉的所在地，为什么这里有伤心凉粉？作者从孔子的“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到《尚书·洪范》八政之首曰食，阐述了“民以食为天”的重要性。然后，文笔一荡，溯源伤心凉粉的初始，又引出了“湖广填四川”的历史，话题越荡越远。客家族出现了，客家如何形成的，来自哪里？为什么叫湖广“填”四川，而不是“移”或“迁”，得出了自己的答案。看似在写一篇有关凉粉的文章，其实是在打捞洛带的历史，四川的历史。随着一幕幕史实的揭示，读者发现的不仅仅是一个凉粉的“伤心”，很多“伤心”涌入视域。

同样，《夕佳山大院》《嘉陵江小三峡》等篇什也采用了如此方法。翻史书、查资料，旁征博引，徜徉在知识的海洋里的赵晓梦，游刃有余，如鱼得水，显示了其深厚的学术底蕴和浓郁的学术兴趣。作者在一次次地挖掘故乡人文历史的过程中，发现生养自己的那块土地的厚重和博大，便义无反顾地摒弃了一度对故乡的浅薄认识，感激和感恩之情油然而生。

行走大地，游历山水的目的，除了和家人、朋友放飞心情之外，更重要的是寻求人与自然的关系，人在自然中的位置。一个诗人，一个作家，一定要走出书斋，融入自然，从山水风光中汲取智慧，寻找创作灵感。《谢灵运的楠溪江》一文着重写了谢灵运跌宕起伏，坎坷不平的人生经历。楠溪江的山水风光陶冶了作为官宦的谢灵运，也拯救了作为诗人的谢灵运。文中这样写到：“谢灵运从一条江里捞起的现实，既有苔藓一样跳动的光泽，又有蝉虫一样刺耳的寂静。”楠溪江不仅映照出山水的模样，也映照出谢灵运的人生，这才有了一代山水诗的鼻祖。

《缓冲地带》的简介中这样写到：“作者笔下翻涌的历史风云、故土亲情、自然万物、生死博弈，既充满诗与远方的丰盛、饱满、苟且，又定格青春到中年这段转瞬即逝的旅程。这些左冲右突的汉字，只为寻找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世界的缓冲地带，以此抵抗如流水一般的时间”。这段文字很好地诠释了该书写作的意义和价值，但是，我认为还应有一个补充。赵晓梦作为一个诗人，他的终极目的是要在诗歌的世界里树立自己应有的标高。之所以从事散文写作，或者今后还有别的形式写作，这些都属于迈向终极目标的缓冲地带，也属于诗歌之外的游弋。我们欣喜地看到，在这个缓冲地带，赵晓梦乐此不疲，同样玩得风生水起，云蒸霞蔚。就像一个旅行家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慌不忙地驻扎于山野湖畔，埋锅造饭的情景，甚是惬意。

2025.5.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