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初夏季节,从城里出发,沿着宽阔的京礼高速公路一路北行,绵延不绝的太行山隧道一个接一个,汽车在黑暗与光明间交替穿行,恍如穿梭于时光之缝。出了隧道群,天地豁然开朗,回望脚下的京城,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感受,头顶一片天上白云悠悠,满目青山绿水,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里,轮胎高速旋转,眼前的一切风景被不断地推进,很快便看到了鸡鸣驿古城便蹲伏在前方,像一位被遗忘的老者,沉默地晒着太阳。</p> <p class="ql-block">进入古城,逼仄的石板路高低不平,鞋底与石面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这声响在空荡的街巷中格外清晰,仿佛在与往昔的驿马蹄声应和。远处的鸡鸣山突兀地矗立,灰褐色的山体裸露着,山顶几株枯树立着,如同几根竖起的头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午的太阳正好,我们拾阶而上,站在城墙上,眼前的一切是那样的陌生与熟悉。黄褐色的城墙蜿蜒环绕,早已不复当年雄姿。夯土剥落处,露出里面横七竖八的秸秆,活似老人牙床上的残根。城内的民宅低矮,土墙斑驳,屋顶的青瓦间杂草丛生。这些房子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如今却只能透出几分往昔的影子,供游人凭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下来,在中年导游的带领下,我们在老城区进行了游历。这是鸡鸣驿的一个特色,大部分导游都有些岁数,尤其以中老年男女人为主,他们肤色黝黑,满脸都是生活的苦闷,衣着也很普通,但口才伶俐,甚至乖巧,很是迎合游客们。稍事观察一下,导游中鲜见年轻人。原因当然不难猜测,甚至说一清二楚。这也许就是古城的现实写照。</p> <p class="ql-block">城中,邑丞旧址像一个苟延残喘的老人,衣衫褴褛,衣不蔽体,看上去颇为失落。只有门楣上,“公正廉明”四字匾额尚在,只是金漆剥落,木纹开裂。院内杂草丛生,几株老榆树歪斜着身子,树皮上刻满了游人的名姓。想来当年那位邑丞大人,也曾在此审理过无数鸡毛蒜皮的案子,而今连他的名字都已经无人记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只有财神庙倒还保留着几分体面,朱漆大门虽已褪色,却仍能看出当年的气派。庙内香火稀疏,几个老妇人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神像前的供桌上摆着几个干瘪的苹果,想必是前几日哪个虔诚的香客留下的。关帝神像也已金身斑驳,右臂的漆皮剥落,露出里面的泥胎,倒像是这财神爷自己也破了产。</p> <p class="ql-block">转过几条小巷,便是传说中当年八国联军侵入北京城时,慈禧老佛爷仓皇出逃时,曾经住过的大户人家。细细察看,低矮的门楼上的雕花早已模糊不清,门环锈迹斑斑。院内厢房的窗棂断裂,糊窗纸破碎,在风中瑟瑟作响。</p> <p class="ql-block">据说,当年这户人家为了迎接圣驾,几乎倾尽家财,谁曾想老佛爷只住了一夜便匆匆离去,连句谢赏的话都没留下。如今这宅院破败不堪,子孙们早已不知去了哪里,只余下这么大的空壳子,供游人们指指点点。</p> <p class="ql-block">再次来到大街上,几个孩童在街角追逐嬉戏,笑声在古旧的巷弄间回荡。一个卖烤红薯的老汉蹲在城墙根下,铁桶里的炭火映红了他皱纹纵横的脸。游客们举着手机四处拍照,然后匆匆离去,赶往下一个景点。</p> <p class="ql-block">正午阳光明媚,鸡鸣山的影子渐渐清晰起来,站在古城的每个角落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城墙上的野草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无声地述说着什么。这驿站的辉煌早已随着驿马铃声远去,留下的只有这些残垣断壁,和那些被时光磨平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古城不大,个把小时就看完了。离开时,看到眼前的人们断断续续,来了又走,只有这古城依旧蹲在那里,像一位沉默的见证者,看着一代又一代人从它面前经过,而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