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室里的星光

欧耶！

凌晨两点，急诊科的走廊在消毒水气味里浮动着不安。我攥着记录本走进抢救室时，正看见28岁的林悦蜷缩在病床上，输液管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这个因急性肠胃炎送来的姑娘，从入院起就拒绝和任何人交流，连基础检查都不愿配合。

"林悦，能和我说说哪里不舒服吗？"我试着靠近，却被她迅速别开的脸挡住了视线。监护仪的滴答声里，她突然低声说："别碰我，你们只会说'忍忍就好了'。"这句话像根细针，扎破了急诊室惯常的忙碌表象。

我搬来椅子坐在床边，轻声说："去年我照顾发烧的母亲时，她疼得整夜掉眼泪，那时候我才明白，疼不是能轻易'忍'过去的事。"林悦的睫毛颤了颤，黑暗中我看见她眼里泛起水光。

我握住她的手问:“你平时空闲时间都做些什么？”她向我示意了她的包。借着走廊的微光，我打开她随身的帆布包，发现几本速写本。泛黄的纸页上，画满了城市角落的烟火气：清晨的早餐摊、深夜的路灯、雨中撑伞的行人。"你画得真好，这些画里藏着好多故事吧？"我指着一幅医院长廊的速写问。

林悦终于开口："这是上个月在肿瘤科陪奶奶时画的。"她哽咽着说，奶奶临终前也是在这样的房间里，医生护士总在匆匆忙忙，最后那段日子，奶奶连想喝口水都要等很久。"我怕......怕你们也会像对待流水线上的零件一样对待我。"

我握住她冰凉的手，说："从现在起，你不是病历本上的编号，是会用画笔记录世界的林悦。"叫来值班医生时，我特意让他蹲下身平视林悦，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治疗方案。护士站的同事得知她喜欢画画，悄悄拿来了铅笔。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悦的体温渐渐平稳。她在速写本上画下戴着熊猫头套的护理人员，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原来急诊室的夜晚，也有会听故事的星星。"

这件事让我深刻明白，急诊室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多祈祷，而叙事护理就是要在争分夺秒的抢救之外，蹲下来倾听生命的震颤，让每个患者都能被看见、被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