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入侵——都是引种惹的祸

木子耕夫

水花生，农田最难防除的恶性草

水花生，学名空心莲子草，又被称作喜旱莲子草、革命草，原产于南美洲的巴西，多年生草本植物。早期，人们对水花生的认识不足，只看到其作为饲料和绿肥的价值，便大力推广种植 。上世纪 50 年代，为解决家畜饲料短缺问题，我国南方多地积极引进水花生，并鼓励农民广泛种植。在缺乏科学规划和管理的情况下，水花生迅速从农田、养殖场扩散到周边的自然环境中 。

随着农业生产方式的转变和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水花生作为饲料的地位逐渐下降，人们对其管理也变得松懈 。水花生无人打理，开始肆意生长。在一些河道、湖泊的治理过程中，由于缺乏有效的清理措施，水花生的残体被遗留在水中，成为新的繁殖源，进一步加剧了其泛滥 。

水花生的繁殖能力堪称恐怖，它既能进行有性繁殖，又能通过无性繁殖迅速扩散 。在有性繁殖方面，水花生能产生大量种子，这些种子体积虽小，却数量惊人。而且，这些种子具有较强的休眠特性，即便在不利环境中，也能长时间保持活力，等待合适时机萌发。无性繁殖更是水花生的 “拿手好戏” 。它的茎段、匍匐茎、根茎等都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只需一小段茎，一旦接触到适宜的土壤或水体，就能迅速生根发芽，成长新的植株。在野外，农民们常常发现，即便将水花生连根拔起，丢在一旁，若不及时清理，其茎段在雨后便能重新焕发生机。水花生的匍匐茎能在地面迅速蔓延，节节生根，不断拓展领地。

水花生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令人惊叹，绝对是水陆两栖的 “高手” 。在水域环境中，无论是池塘、河流、湖泊，还是水田，它都能肆意生长。它的茎中空，有助于在水中漂浮和通气，使其能在不同深度的水域扎根生长。在一些流速缓慢的河流中，水花生顺着水流方向大量繁殖，形成一片片绿色的 “漂浮地毯”。在陆地上，水花生同样能适应多种土壤条件，从肥沃的农田到贫瘠的荒地，从酸性土壤到碱性土壤，它都能顽强生存 。它耐干旱也耐寒冷，冬天虽然地上部分可能会枯萎，但地下根茎却能在土壤中安然越冬，待来年春季气温回升，又会重新发芽生长。

水花生对生态环境的影响是巨大且深远的。在水花生大量繁殖的水域，由于竞争造成其他本土植物大量死亡，水体溶氧急剧下降，鱼虾死亡的事件时有发生。在农田，水花生与庄稼争光、争肥、争水、争空间，造成农业生产大幅减产。且水花生地下根系极为发达，铲除地上部分，地下部分照样生长，是天下最难除的杂草之一。农民为了清除农田里的水花生，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体力。而大量使用灭生性除草剂，又会对农业环境造成潜在的威胁。

可能有人要问，水花生原产于巴西，为什么在那里水花生不会泛滥成灾，而到了我国会如此疯狂？原来在南美洲的原产地，水花生有多种自然天敌制约其生长，如一些特定的昆虫、病菌等 。这些天敌与水花生在长期的协同进化过程中，形成了相对稳定的生态平衡关系。然而，水花生被引入我国后，这些自然天敌并未随之而来，使得它在新环境中如同 “脱缰的野马”，失去了有效的制衡 。现阶段，我国科学家也在积极开展采用天敌控制水花生的相关研究。

水葫芦，肆虐水面的疯狂草

水葫芦名为葫芦，其实不是葫芦，其叶柄基部进化出膨大的海绵组织，像个小葫芦，使其能飘浮在水面上。水葫芦学名凤眼蓝，开一种蓝色的小花，看上去像一个个妖艳的丹凤眼。

水葫芦是一种典型的外来入侵生物。水葫芦与水花生一样，也来自于南美洲的巴西地区，在那里水葫芦常常作为一种“观赏性植物”，零散的分布于各个水体当中。

之所以要用“零散”来形容位于巴西的水葫芦，主要是因为那里有它的天敌。在天敌的绝对压制之下，水葫芦并未表现出自己的“侵略特征”。不过，在进入其他国家之后，情况就有所改变了。

相较于其他国家喜欢水葫芦花里胡哨的外貌，我国在上世纪初引入水葫芦的意图要更加“朴实无华”，因为我们看中的是水葫芦作为饲料的价值。

由于这家伙长的非常快，营养成分又比较丰富，这就使其拥有了成为“畜牧饲料”的潜力，在这种情况下，那时不少人都将水葫芦当做饲料来用，节省了不少粮食。

谁能想到，这家伙是世界上繁殖最快的水草之一，它可以通过无性繁殖和有性繁殖两种方式来扩大自己的种群数量，以无性繁殖为主，在13摄氏度以上的环境中开始繁殖，25—32摄氏度的环境中繁殖的速度最快。研究显示水葫芦在适宜条件下每5 天可繁殖 1株新植株，依此速率，1株水葫芦1年之内可繁殖达到1.4亿株，足以铺满140公顷的水面，鲜产量可达 28000吨。

除了有超强的繁殖能力以外，水葫芦对环境的适应力也是惊人的，不论水质如何的糟糕，只要温度适宜，它都能在其中生存。对比其他“怕冷”的入侵物种，水葫芦还有一定的耐寒能力。原先水葫芦主要局限于温暖的南方地区，后在人为引种下爆发性增长，迅速突破长江流域，不断向华北扩张，其入侵版图超过了大半个中国。

水葫芦的危害主要在水体。

第一就是对水体动力系统的影响，由于这家伙喜欢铺在水面上生长，然后覆盖水面。在这种情况下，当水流流速超过一定限值的时候，水葫芦就会“叠在一起”，最终堵塞河道或者闸门，影响泄洪或航运。

第二就是对水体生态系统的影响，当其将水面覆盖之后，就会改变水生环境，让水体流速下降，pH和溶解氧浓度都降低。而随着水中二氧化碳浓度的提升，光线的穿透能力减弱，位于水葫芦之下的水生生物就会大批量死亡。

第三是水葫芦对社会经济的影响，在它泛滥成灾之后，人们需要人工进行打捞，而人工打捞的费用是非常高的，比如广州每年清理河流水葫芦多达10万吨左右，需花费了3000多万元。

水葫芦繁殖力强，生长速度快，含水量高，生物体量大，清理难度大，令人十分头疼，往往这边刚清理完，那边它就又“复活”诈尸了。

不过，人们在治理水葫芦的过程中发现，这家伙虽然繁殖能力超强，但是却不太会“翻墙”。简单来说，当你有栅栏等设施，为其圈定一片范围之后，水葫芦的扩散之势就基本被遏制住了。因此，大家经常会在不少人工湖当中，看到一片被铁丝栅栏或者别的东西围起来的水上绿植。

最初人们应该都以为这是一片荷花，但实际上，这些被围起来的绿植正是水葫芦。人们通过“画地为牢”的方式，将水葫芦的“手脚”束缚了起来。渐渐地，水葫芦就不如此前那么嚣张了，即使在某些水体当中依然存在，也再也没有了此前覆盖整个水面的架势。

当然，对付水葫芦还有其他防治方式，主要有化学防治、生物防治和综合防治，化学防治一般是使用化学药剂对其进行治理，见效比较快，但是价格相对较高。并且从实验的情况来看，水葫芦的抗药性非常强，这也导致这种防治的效果不能持久。至于生物防治，就是引入天敌。水葫芦在巴西的天敌有水葫芦象甲虫、水葫芦螟蛾等等，通过引进这些生物，能起到控制水葫芦的效果。

总的来说，在各种防治手段齐头并进的情况下，水葫芦的泛滥情况得到了明显改善。并且我国还一直在研究如何开发利用它们，相信在有“市场需求”之后，水葫芦的数量会进一步减少。

大米草，吞没滩涂的恶性草

对于入侵物种，很多人都只聚焦于内陆，却往往忽略了沿海地区。我国沿海拥有绵延2万公里的漫长海岸线，这里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支撑着无数人的生活。可是现在，几乎所有沿海滩涂都被一种名为“大米草”的外来入侵植物所占据。人们赖以生存的滩涂，已经变成了一片片“海上草原”。

很多人可能会认为，滩涂被草覆盖应该是一件好事，既增加了绿植覆盖，形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又可以达到消减海浪、防风护堤的效果。真的是这样吗？其实，凡事都有两面性，这样说也无不可，是好是坏，那需要看你是站在哪个角度上看问题。但总体来说，现在“大米草”其实已到了泛滥成灾的地步，它的疯狂繁殖和蔓延对沿海滩涂来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生态灾难。为什么这样说呢？下面我们来看一看。

大米草原产于英国海岸，从上世纪60年代起我国开始引进该草，本意是利用大米草耐盐碱、耐淹、耐淤的特性，用于抵御风浪、保滩护岸、促淤造陆，同时也可用于生产饲料和造纸原料。开始时，大米草的引种的确起到了一定的环保和经济效益。但好景不长，由于大米草的繁殖能力和生长速度超出了人们的控制范围，很快就蔓延成片、密集生长，到达了泛滥成灾的地步。

大米草不断排挤本土滩涂植物的生存空间，导致大量其它滩涂植物走向消亡，导致滩涂生态环境严重失衡。它们密集生长，堵塞航道，严重影响船只出港和航行。它们大量蚕食水中空间，导致大量贝类 、蟹类 、鱼类 、藻类等多种生物窒息而亡，严重影响滩涂养殖和捕捞，严重影响海民的生计；海民们“靠海吃海”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大米草也因此被人们称为“食人草”、“害人草”。它们甚至还会影响海水交换，导致水质变差，从而引发危害更大的赤潮。

我国是世界上种植大米草最多的国家，也是大米草泛滥最严重的国家。北起辽宁、南至广西的海岸线上均有大米草的分布，每年因大米草造成的损失高达576亿元。其实不只在我国，大米草在世界范围内都属危害极大的入侵物种，世界各国科学家曾相聚在美国纽约研究对策，可惜却收效甚微。

我国也在不断尝试控制和改造大米草，人工砍割、火烧、机械铲除等方法都试过，但效果都不大。甚至还曾试过使用化学药剂来杀死大米草，但化学药剂对海洋环境影响污染甚大，不适宜大范围进行。直至我国科学家首创在大米草中成功提取出多糖，才使得有“害人草”之称的大米草，有变身成为“宝草”的可能。希望科学家能再接再厉，研究出更多有效的方法，将泛滥成灾的大米草变废为宝。

福寿螺，稻田和健康的双重杀手

福寿螺，这个名字听起来富有美好寓意，但它带来的不是福寿，而是“螺灾”。由于具有超强的繁殖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福寿螺能够造成严重的农业与生态危害。

福寿螺属软体动物，贝壳外观与田螺相似。原产中美洲的热带和亚热带地区，广泛分布于北美、亚洲、非洲等十多个国家，已成为世界性的外来入侵生物。2003年，原国家环保总局将其列入首批入侵我国的16种外来物种之一。

福寿螺是重要的农业害虫，主要危害水稻、茭白、甘薯、水生蔬菜等作物，其中对水稻的危害尤为严重，福寿螺能大量取食水稻秧苗、幼苗等，造成苗小株少、有效穗减少，从而影响粮食产量，我国南方主要省份每年大约有上百万公顷的水稻遭受福寿螺不同程度的危害，福寿螺是名副其实的水稻杀手。

福寿螺对生态系统的危害也很大，由于福寿螺具有较强的繁殖能力和环境适应能力，在适宜的环境中定居后可大量繁殖，与当地水生生物争夺生存资源，威胁当地物种的生存，破坏原有的生态平衡。

福寿螺对人类健康还是一个潜在威胁。福寿螺是广州管圆线虫等多种病原的中间宿主，若烹饪方法不当，生食或未熟透食用，可能造成寄生虫感染，引发广州管圆线虫病。广州管圆线虫病是一种人兽共患寄生虫病，能够引起多个器官损伤，最严重的是侵犯人体中枢神经系统，引起嗜酸性粒细胞增多性脑膜炎或脑膜脑炎，可使人致死或致残。如果因食用福寿螺而感病，福寿真的变成了夭寿了。

福寿螺外型有点像田螺，其区别是福寿螺壳体呈黄褐色，螺尾扁平短钝，形似塌陷的宝塔；而田螺的壳体呈青褐色，螺尾立体尖锐，如塔尖。福寿螺会外产卵块，每次产卵成百上千，像一粒粒粉红色的小葡萄，附着于水面植物或石壁，而田螺卵胎生，幼螺在母体内孵化后产出。

福寿螺在中国大陆传播的时间并不长，1981年由巴西籍华人引入广东中山市养殖，被视为高蛋白食品，并很快被人工引种到了长江流域。在传播过程中取了一个很中国化的名字——福寿螺。哪里想到，2006年北京某餐馆发生食用福寿螺中毒事件，从此福寿螺变得臭名昭著，无人问津。如今，福寿螺失去了原有天敌的制约，大量繁殖，并蔓延泛滥。每年的4-10月份是福寿螺产卵和孵化的高峰期，也是成螺以及高龄幼螺危害集中的旺盛时期。

目前在福寿螺的防治手段中，化学防治是最常用的技术方法，控螺效果明显。在许多亚洲国家，四聚乙醛和贝螺杀是使用最广泛的化学合成杀螺剂，但其对水生生物毒性大，也会杀死大量本地螺类，因此有着很大的局限性。

福寿螺主要集中在溪河渠道中和水沟低洼积水处越冬，因此要结合冬修水利，整治沟渠道，铲除畦边杂草，破坏福寿螺的越冬场所，同时施药和人工捕杀灭螺，降低越冬螺的存活率，减少冬后残螺量。在春天福寿螺产卵盛期，需要依靠“人民战争”，进行人工灭卵，见一个灭一个，坚决、彻底消灭干净。

当然，生物防治也是防治福寿螺危害的好办法，通过饲养鸭子以及青鱼、鲤鱼等鱼类可以降低田间螺量，减少危害。茭白田中饲养青鱼是目前比较成功的生物防治福寿螺的方法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