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母爱·散文】一把老蒲扇

十九生湘

美篇号／179049981

昵称／十九生湘

图片／网络（致谢）

无论世界如何多变，而母爱是世间最真挚、最无私的情感，它如影随形，无声却无处不在，给予我滋润和温暖，护我一路前行。

五一假期，我在老家二楼的房间，意外地发现母亲用过的一把老蒲扇，熟悉得仿佛镌刻在生命里。持扇在手，端视片刻，见正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便轻吹、拍打了几下，灰尘散尽，扇面露出原本的褐黄色，几条裂痕如岁月蚀刻的诗行，手柄被磨得温润发亮，裹着白布的扇边蜿蜒如时光的波浪，流淌着母爱的光辉。

我轻轻一摇，一阵清凉裹挟着往昔的气息扑面而来，沉闷的房间仿佛也瞬间被注入了生机，空气都变得欢快跃动起来。

母亲在楼下听到动静，喊着我的乳名，问我在找寻什么。我应了声便下楼，“妈，你看我找到什么宝贝了！”将老蒲扇突然在母亲面前摇晃了两下，还为她扇了扇风。那一刻，母亲眼中闪烁着光亮，脸上的笑容如花朵般灿烂，露出口中仅存的几颗牙齿，乐哈哈笑着说：“这把扇子我特意收着，留个念想。”

母亲接过蒲扇，见我额头沁汗，下意识地开始为我扇风。那熟悉的节奏，虽不如记忆中有力，却让我眼眶瞬间湿润。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儿时那些被蒲扇守护的时光，原来一直藏在扇叶里，情不自禁地靠在了母亲身边。恍惚间，眼前的时光突然倒转，蝉鸣声、摇扇声、母亲的低语声，一齐在耳畔炸响。我仿佛又看见母亲坐在老竹椅上，为我摇扇的身影。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盛夏时节，酷热难耐，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装进了蒸笼。

每到入夏，母亲都要去乡里的供销社买回几把蒲扇，还特地给我买一把小号的。我手握小巧精致的蒲扇，高兴得不停地摇晃，嘴里念着母亲教给我的童谣：“扇子扇扇风，时时在手中。手中无扇子，何处得凉风？”有了这把蒲扇，再炽热的夏天似乎也变得不再可怕。

往年用过的旧蒲扇，母亲也会拿出来清洗一下，然后放在太阳下晒晒，破了的地方，就拿出针线，再用旧衣服布条细心地重新包边，眯着眼睛一针一线缝制。我和两个姐姐站在旁边看着，母亲就教姐姐们学着做针线活，我则拿剪刀去剪布条。姐姐们说我不会剪，将布边剪得呲牙裂嘴。母亲一见，老维护我说：“谁天生会的，只要肯学就好。”然后拿过去重新细细修剪一翻，直到满意为止。

有时天气热得受不了，坐在家里都会出热汗。母亲就喊着我坐到她身边，为我摇着扇子。姐姐们见到了，也会笑着跑过来蹭风。有时，我见母亲累了，反过来给母亲扇风，特别是看到母亲拿着脚盆洗衣服时，鬓角的汗水往下滴，我和姐姐们就轮流给母亲扇风。有时是觉得好玩，我和姐姐们比赛看谁扇的时间久，扇的风大。我双手攥住蒲扇，躬身撅臀，用力地扇着，动作笨拙又可爱。

姐姐们在一旁偷笑着，并用激将法鼓励我挑战连续扇一百下，说赢了就给我糖吃。然后她们故意数错数，嘴上不断地催促“用力，加油！”我用尽洪荒之力，姐姐们又不时地表扬我：“很好，不要停哦！”我经不起夸奖，咬牙坚持，直到累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母亲见了，开心的笑容在脸上晕开成花。虽然最后我总是累得手臂酸痛，却也在欢声笑语中感受到了浓浓的亲情。

读小学时，每天中午我都顶着烈日跑回家吃饭，感觉全身像是着了火。当我热得满头大汗地出现在家门口时，总能看到母亲手持蒲扇等候的样子。她会迅速掀开我汗湿的衣服，用力地扇动，那“哗哗”的扇风声，仿佛是世上最动听的旋律。“玉手蒲葵扇，轻摇风满襟”。吃饭时，母亲也不肯停歇，一边关切地看着我，一边轻轻摇扇，生怕我被热到。微风拂过我的脸颊，凉滑凉滑的，说不上来的舒服。有时母亲扇得手臂酸痛，就站起来甩甩手，稍作休息后又继续为我带来清凉。

一天中午，我放学走出校门，迎面看到母亲撑着一把伞，手里还握着一把蒲扇，站在烈日下等我，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母亲见到我，快步上来，将伞罩在我头顶，说：“今天太阳太猛，温度高，我不放心，才过来接你。”母亲边解释边给我扇风，自己却在太阳底下晒着。那一刻，我紧紧拉着母亲的手，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母亲的爱，像山涧清泉，纯净甘甜，让我感到无比温暖与安心。

我小时候皮肤经常生痱子和长小痘痘，瘙痒难耐。只要我出点汗，母亲就让我扑在她两条腿上，给我挠背、扇风，或给我挤背上的脓痘痘，我痛得“啊哟啊哟”叫，母亲就用嘴靠近挤过的地方吹一吹，说：“不痛吧，忍一下就好了。”挤完后，她用痱子粉在我背上撒上一层，用手抹均匀后，再给我扇扇风，火辣辣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夏夜溽热且漫长，蒲扇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每到傍晚，白天太阳的余威仍在，空气像是凝固一般，树叶静止不动，倒是不甘寂寞的蛙蝉在声嘶力竭的鸣叫，此起彼伏。还有那萤火虫也在夜空中一闪一闪跃动，想与星星争辉。

那时，我家与其他4户人家共住在一栋土砖青瓦的公屋里，关系融洽。夏夜纳凉，大家就像约好了似的，将凉床、竹躺椅、小板凳、凉席搬到公屋前纳凉的地坪。男人们或光着膀子，或穿着背心，摇着蒲扇，或聊家常，或聊农事，或谈天说地；女人们则坐在一旁，一边听着男人们闲聊，一边为家人扇风驱蚊；孩子们三五成群，或追逐萤火虫，或是捉迷藏，或是缠着大人讲《三国》《西游记》里的精彩故事。

我玩累了，就躺在一张大凉床上睡觉，母亲坐在凉床边给我揺着蒲扇。我有时也会依偎在母亲怀里，让母亲帮我挠背扇风。母亲总爱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用手帕轻轻擦试我额头和背上的汗水，手中的蒲扇有节奏地摇动着，凉爽怡然。银色的月光轻轻地洒在母亲的脸上，温柔得像层薄纱。在母亲轻柔的呵护和蒲扇的轻摇中，我很快便安然进入甜美的梦乡。

夜深了，蝉鸣和蛙叫逐渐稀了，月影西斜，大人的睡意上来了。母亲或会轻轻地唤醒我，或小心翼翼地将我抱回屋里的床上。母亲先用扇子赶走蚊帐里的蚊子，再将蚊帐周边扎进凉席底下。为了方便给我扇风，她总是让我和她睡一头。那时候的蚊帐透气性不好，我常常睡到半夜会被热醒。可只要我稍有动静，母亲就会立刻醒来，举起睡觉都不弃手的蒲扇，一下又一下地为我扇风，直到我再次沉沉睡去。母亲总是向着我侧着身子睡觉，宛如随时守护我的卫士，偶尔半夜醒来，朦胧中，依然感觉到母亲手里的那把蒲扇，在悠悠地摇晃，给我送来徐徐清凉。

蒲扇摇啊摇，摇走了悠悠岁月，却摇不散那些温暖的回忆。如今，老家的公屋早已翻新成楼房，家里早已经用上风扇和空调。而母亲的这把老蒲扇成了我家里的稀罕之物，它不仅是童年的印记，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那些随着扇叶摇晃的旧时光，那些浸透汗水的温柔，都化作了岁月长河里最温馨最幸福最耀眼的星光。

窗外的蝉又开始鸣叫，我陪着母亲，轻轻摇着老蒲扇，风里有阳光的味道，有泥土的气息，还有母亲绵长的爱。这爱啊，就像蒲扇带来的清凉，永远不会随着时光褪色，反而在岁月的沉淀中，愈发醇厚。

一把老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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