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晓笛的美篇

杏林晓笛

书 祭

莫名其妙地一本书就找不着了，如果再找不着，又将是一桩憾事。

三十多年前一本写李调元对对联佳话的小册子，故事风趣，通俗易懂，也是不见了。十多年前有机会参观李调元故居，想再把此书找回来，结果那里与当今许多故居、景点一样，除了新修、翻修或扩建得不伦不类的建筑，就是任何景点都能见到的售卖小物件，与故居或景点相关的文字资料或书籍罕难见到。同行的朋友事后在罗江县城帮我买到两本关于李调元生平事迹介绍的书籍，神侃的故事偏多，最终不是我想要的。中央电视台有个寻亲栏目，失散的亲人没有找到或找到的只是相似信息，那种感受，想必观众与当事人是一样的。

不是夸张，自己喜爱的书籍丢失了有时真有失去亲人一样的感觉。高尔基说“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作为一个社会人，如果没有书籍知识补充营养充实自己，地位再高，金钱再多，也仅仅是个“人”而已。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富不过三代”，比较多的人是从金钱散失方面进行了探讨，鲜有从缺少知识方面去研究，致使富不过三代的悲剧反复重演。

读书人爱书，是因为“书是唯一不死的东西”。武夫报仇拿棍棒，平民报仇靠漫骂，文人报仇用文字。严格讲秦始皇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暴君，顶多算个暴君之一，千百年来都把他作为暴君的代表对待，就因为他不但坑了儒而且还专门焚了书，伤到了读书人、伤到了文化的最痛处。不要说秦始皇，就是道士王圆箓都是大家痛恨的。棍棒的伤痛和被漫骂的屈辱传一两代人就忘了，文字的表达则代代相传。考古中的物件只能代表一样物品和或反映物件所处时期的一些背景，考古发现的文字、书籍一般反映的都是文化、历史甚至是断代历史，古董中字画书籍比黄金白玉昂贵就是这个原因。

历史上一些时期或事件在近代出现了史料缺失的真空，谜团重重。个人推测，秦始皇焚书之后应该还有类似比秦始皇更大规模的毁书事件，或者人为，或者战乱，或者自然灾害，只是没有记载或者可能来不及记载或者记载的又被再后来的事件给毁了。读司马迁《史记》总怀疑在汉之前或司马迁父亲之前所记载那些东西的真伪。以前数个不同时期不同版本的《中国通史》都基本没有回答这类问题，据卜宪群主编二○一六年出版的《中国通史》记述，当代考古逐渐找到了许多《史记》记载内容的物证，甚至吻合度很高的文字叙述，也就是说司马迁父子手中尚有实实在在的文字资料存在。那么在司马迁之后可能有过一次或多次“书”的严重毁损事件，可能性比较大的是战火纷飞，四分五裂，政权频迭的五胡十六国、南北朝和五代十国时期。战争获胜一方最简单最过瘾最壮观最粗暴的报复就是放火，阿房宫、上京龙泉府、圆明园等无一不是毁于战胜者放的火。火，可以带来光明和温暖，也可以毁掉一切。

书是文字的载体，历史的悠久和文明的体现物证之外必须要有文字要有书。三星推文物工艺高超精美绝伦，因为没有发现文字和书籍以及与之相关的记载，至今成谜。中华文明号称五千年，现如今发现文字的只有四千年，还有一千年需要考古人士不懈努力去发现物证之外的文字，去发现文字证明那口口相传的一千年文明史。

书籍的丢失是痛苦的。

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国家解禁出版了一批古典书籍，父亲用省吃俭用的钱买了《水浒传》和《封神演义》，借出之后比收回借出的钱还艰难，最后只有《水浒传》下册和《封神演义》上册残缺归家，后来我借出的一些书籍命运也大抵如此。此后，我固执地坚持书籍不愿外借。读书人借书不还与“读书人窃书不算偷”有无异乎？大学一年级暑假回家，发现我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的一大箱书籍被弟弟擅自处理了，哪个痛，你懂的。印象最深刻的是小学一年级语文教材第一册，林彪事件后，老师用裁得规规整整的包装纸毛笔正楷书写一些话语覆盖原来教材中林副主席的指示等课文，都被处理了。

现在较多的年轻人不喜欢读书了，即使读，也是手机上、网上的碎片化文章。也不能全怪他们，就连北大某副校长公众正式场合也念白字还不谦虚面对社会的舆论，就见怪不怪了。也感谢他使我端正了读书的态度，过去读书不认识的字根据前后表述知道大概意思就过去了，现在不认识的字习惯了去查字典。

闲暇逛家具商场，看见书柜或装饰柜上摆满了装潢精美的经典书籍，抽出一看是只有封面和脊背的书籍空盒子，终于又一次明白了什么是装门面。尽管是装门面，但从另一个侧面也反映出书还是挺重要的，至少可以装装门面，附庸风雅。

现在新出版的书籍不少，但急功近利甚至哗众取宠的也不少。试想，几个月写出几十万字的书，他自己看得过来么。也许年龄大了，开始怀旧了，有时喜欢在旧书摊上淘书了。

书不是我生活中的唯一，但是不可缺。我不敢说读书把我的情操陶怡得多高尚，但敢肯定的是对我的成长是绝对有帮助的。读书可以增长知识，读书可以明智。余秋雨老师在《杭州宣言》中就谈到他到杭州只说杭州的前世今生，放弃去描写，是因为“已经被历代文人倾注了太多的描写词汇”。这种做法比那些明知平淡无奇却偏要随处班门弄斧的人确实要明智得多。读书是一种乐趣，这种乐趣是一种雅趣。当读到《东周列国志》里两人说将没吃完的烤肉用纸包了带走时，当读到清人描写武则天时期一群貌若天仙的美女行酒令引用明人词句时，你会情不自禁地哑然失笑，那种乐不亚于看《笑林广记》。也有一些诸如史记类、宗教类的书，可能因为这本书牵涉你必须再去读另外几本相关的书。读书可以和古人交友，可以同书中人聊天，可以与作者交流，可以穿越古今，可以知晓世界。当你孤寂时，捧起书本，顿感充实。当“无聊才读书”时，自然抑郁。书到用时方恨少，临时抱佛脚读读书总比不读书空着急强。书读得越多，就越觉得书读得不够。不久前读一本散文集，读着读着就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以前没有读，责怪之余忽然想起古人早就说了白头方悔读书迟。读书时那种喜笑怒骂哀怨惆怅的感受，只有读书人和作者才能体会得到。读书有时也有一种快乐的痛苦，就是当你读疲倦了准备释卷的时候，作者突然笔锋一转吊足你胃口然后卖个关子“且听下回分解”。

博览群书是好事，但也不能盲目地读书，毛泽东主席的批判性学习应该是好方法，学习中鉴别，鉴别中吸收。但愿所有的藏书子子孙孙愿意读，哪怕装下门面也好。

书是一座矿山，就在那里站着，当你进入到它的里面就获得了财富，当你不进入它的里面，它就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