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粽叶里的时光褶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沙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菜市场的粽子堆成了小山，芦苇叶的青碧裹着糯米的乳白，蜜枣的红与豆沙的褐在粽角处若隐若现。塑料绳勒出的纹路里渗着水汽，恍惚间竟闻见了柴火灶的烟味——那是陕北老家土窑洞里的味道，是妈妈蹲在灶台前包粽子时，柴灰落进围裙褶皱里的气息。</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时候端午前一天的灶台，总飘着粽叶的清苦香。妈妈把泡得发胀的糯米捞出来，青碧的粽叶在她手里一卷，就成了漏斗形。我蹲在灶台边，盯着她指尖捏着的棉线上下翻飞，棕叶的尖角在糯米堆里划出好看的弧线。"妈妈，我也要包！"我踮着脚扒着灶台，糯米粒顺着指缝往下掉，沾得围裙上都是白点点。</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妈妈往我手里塞了片粽叶，可那叶子在我掌心总不听话，刚舀上糯米就漏了底。我学着她的样子折粽叶尖，却把糯米挤得从另一头冒出来，急得直往粽叶里按，结果棉线刚缠两圈，整个粽子就散了架。妈妈蹲下来帮我把散落的糯米拢起来，指尖的糯米粒蹭到我鼻尖上："慢些呀，粽叶要顺着纹路折。"可我哪里听得进，抓起新的粽叶又往糯米盆里按，最后包出个歪歪扭扭的四角团，棉线松松垮垮地缠着，像个打了补丁的小枕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煮粽子的柴火在灶膛里噼里啪啦，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响，我守在锅边数着冒泡的次数。当第一缕粽香飘出来时，我迫不及待的揭开锅盖，我包的粽子总散成一锅米糊糊，芦苇叶漂在上面，像几片失意的小舟。妈妈却从不骂我，只挑出完整的粽子摆进白瓷盆，把我的"烂摊子"用笊篱捞出来，控干水拌了糖，笑着看我吃得满脸甜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如今菜市场的粽子有咸蛋黄的、蜜枣的、鲜肉的，包装精美得像件艺术品，可我总在某个瞬间怔住——当指尖触到粽叶粗糙的肌理时，总会想起妈妈手背的纹路。她走了快三十年，灶台前的身影却在每一个端午变得清晰：那个裹着劳动布围裙的女人，在柴火光影里弯着腰，把芦苇叶折成岁月的形状，也把我的童年，仔细包进了带着米香的时光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买了几个蜜枣粽回家，煮的时候却总盯着锅里看，仿佛还能看见当年那个散了架的歪粽子，在沸水里轻轻晃着，把糯米的甜香和妈妈的笑声，都煮进了岁月的褶皱里。剥开粽叶时忽然想起，妈妈最后总会把我包的"烂粽子"小心捞起，拌上白糖给我吃，那些碎成渣的糯米，在记忆里却甜得像浸了蜜。</span></p> <p class="ql-block">文字:沙蓬，图片: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