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拔“钉子”———马大炮轶闻【4】

欧阳华

　　“刘部长，请组织一百预备役战士，后天随我去板冲村执行紧急任务，任务光荣而又艰巨，去拔“钉子”，确保全乡所有村民小组都通水泥路。黄沙冲乡党委书记马林，绰号“马大炮”一进办公室的门，就操起座机向乡武装部长下达“命令”。

黄沙冲乡受地理位置差和山势走向的影响，七沟八梁九沟壑，农民出门就爬坡。人家地势平坦的乡镇，村组公路都铺上了柏油，而黄沙冲乡却有五个藏在山旮旯里的行政村和五十九个村民小组，没有通水泥路。

少数村组通了公路的。勉强只能走小车、小型拖拉机、摩托车。这些所谓的“公路”，也是坑坑洼洼，群众调侃：下雨就是“水泥路”，天晴则成了“洋灰路”。

“要想富，先修路”，交通的闭塞不仅使农民出行不方便，山里的土特产又运不出来，农民需要的日常生活用品又运不进去，农民“穷”上加穷，望着峻岭异峰直叹息。

市、县领导也发急，去年春天，为了尽快使黄沙冲乡实现“村村通”，县委拖着市委书记，在泥泞难行的山路上，像蜗牛爬行一样到该乡考察工作。

这些领导拄着拐杖操近路走了几个村，在乡党委班子会议上，这位市委书记心情沉重地说：

“想不到革命老苏区黎民百姓生活还过得这么清苦，想不到为建立人民共和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黄沙冲老俵出行这么难……”

后来，市、县把黄沙冲乡交通实现“村村通”作为“十大民生工程”的实事来办，限期年底铺上水泥路

马林坐在办公室烦死了，“我千艰万难地说尽千言万语，只差没有叩头弄来的项目，岂能让个别害群之马“卡壳’，坏我的大事！”

坏马林坏事的“钉子户”名叫李大逵，绰号是“李屠夫。”这个杀猪的刽子手，一脸横肉，大腹便便，因为亲弟弟是村里的书记，他有持无恐地在修建新村道拐弯的地方动工建新房。

他逢人就说：“这里风水好，把新房子建在这里将来有发旺，会人丁财旺……”

后来，县交通局规划科测量公路走向，并作出规划，新村道一定要在这里通过，因为受地势影响，公路修到这里，右边是一条河，左边是一座高山，只有从河和山夹峙的地方穿过去，才能使公路通往山里其它四个村组。因此，公路到此处通过是唯一的选择。

“岂有此理，大胆刁民，坏我好事，看我怎么修理你！”

　　去板冲村拔“钉子”出发前，马林主持召开了“拔钉”突击队队员大会，马林在会上慷慨激昂，豪言壮语地说：

“同志们，养兵千日。用上一时。我乡预备役连是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今天乡党委号召你们，去板冲乡’拔钉子’。扫除我乡’村村通’的障碍，全力以赴，奋发有为，不获全胜，决不收兵，出发！”

一百多预备役官兵乘坐租借来的几辆中巴，前面由一辆大型挖掘机开道，浩浩荡荡地向板冲村进发了。

大智若愚的马林，绰号叫“马大炮”，表面上看是个“半边懵”，乱放炮和乱作为。其实他内心深处在抅思工作时，一点也不“马虎”，更不会乱放炮，他的思维是非常缜密，一絲不苟的。

既往这样，衙门里的人为什么称呼他为“马大炮”呢，主要是他脾气火爆，雷励风行，有时不按常规出牌，钻上级政策的空子，或者规僻“明规则”的制约，使用“潜规则”，别出心裁地抓工作。

在路上，他轻声细语地交待武装部刘部长：“我要你带兵来，不是叫你带领他们冲铎陷阵去打架拼搏的，是叫他们来助势，吓吓老百姓的，’君子动口不动手’，“口里讲，手里不能昂”，听我的指令行动……“

两个多小时，几辆车吼叫着到了拔“钉子”现场。哇塞！几百村民围着李大逵建房工地看热闹，他们在观望、臆测，看乡、村领导如何对付“李屠夫”，落实一个“拆”字。

李大逵的房子正在砌墙。已建了一层，坐北朝南，建在待建公路中央。听说乡里会组织队伍上山拆“房”，他叫上老婆和儿女坐在建筑工地耍赖。

这时，马林叫上李大逵亲弟弟，板冲村党支书李小平，交待他与哥哥谈判，做好思想工作，最好要他自已动手拆。 否则，由你下达命令，用推土机把墙堆掉，你不要怕，乡党委支持你，一百多预备役官兵支持你。”

李小平是个不到三十岁，毕业于当地职业学院的年青人，他通过招考考上了大学生“村官”。去年秋，因老支书年龄过线，才当选为村支部书记的，这位有志青年欣然接受任务：

“好。我来找这个’土匪’谈，最好要他自已拆，万一顽固自已不动手拆，就用挖掘机推。”

在现场，李小平拖着李大逵穿过一座山包，拽着大逵双双跪在父母坟墓前倾诉：

“爹和娘，你们好好地听着，小时候，你们俩老常教育我们长大后要遵纪守法，心地善良，睦邻乡亲，听政府的话，安份守已做个好农民。可是，儿子当了村支部书记后，自已的亲哥哥却不支持亲弟弟的工作。现在政府要修公路进山，他却在路当中建房……”

讲到这里，莫不是李小平想起了父母在世的往事，心情特别激动起来，竟动情地伏在墓前大哭，泣不成声地说：“爹和娘，儿子前途受到了亲哥哥的阻栏，怎么办啊！”说完，李小平重重地向爹娘叩起头了。

李大逵尽管粗鲁、火爆、在乡间蛮不讲理，欺行霸市，可他却是个孝子。弟弟在哭声中向父母亲叩头感染了他，擦着眼泪走向工地，叫妻小离开现场，回家去了。

马林赶紧吩咐李小平下达拆墙命令。只见小平理直气壮地说：“拆，大胆拆，拆为平地通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