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年春节前后,我的老腰病不慎又复发了,以致对给身边朋友们的问候习惯竟有些忽略。忽一日心中不静,又起波澜,若有所思。于是急忙拿起手机给老方发个微信问候近况,因为他老已年过九旬,正在奔百的路上。他的母亲就曾活到百岁无疾而终,我想他有如此好的基因,人品又好,大概率也会与其母一样年寿相当吧!说心里话我平日里我不愿意多打搅老方的清静。结果发出微信后一直迟迟没有回音,心中不禁感到反常与疑虑。于是急忙给几个同事与他女儿联系打听情况。次日,从其二女儿处得到证实:老方已于春节前,即2025.1.10下午6:55在我院康复科病房去世,<span style="font-size:18px;">享年95岁。同</span>时还发来相关的照片与视频。这似乎证实了自己冥冥之中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且我以为这种征兆也是我们之间缘分的一种见证。</p><p class="ql-block">我和老方的相识已经半个多世纪,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位于经营东二道街.50号,距离省二院宿舍数十米处的一处平房住所,当时我是通过画家林凡先生与他相识的。因为他们两家,还有我们五中的雷淑华老师,与张老师是早年在北京上学时的同学,他们三家人大约都是在六十年代先后从北京来到太原工作定居的。</p><p class="ql-block">之后我因参加了省卫生厅的医学气功研究会组织筹备工作,缘分又让我们走到了一起,故之后与他有了更多的接触。因为他是中研所情报资料室的主任,当时总称呼他“方主任”。再往后,尤其是我调入研究所工作后,交往日多,记不得从何时起就改称他为“老方”了,似乎觉得如此更亲切一些。就如同我与林凡的关系,记得当年其小女儿曾问林凡,我们与他年龄差别并不太多,为什么要称呼他叔叔?林凡笑着说:“因为他父亲的年龄辈分大啊!”,确实我是一个晚生子,我出生时父亲已在奔四的路上了,可见当时的那代人还是很注重传统文化习俗的。也因为他们两家人的关系很熟,竟也不时成为我们之间相互谈论的话题。</p><p class="ql-block">老方全名为方增,1930年1月18日生于北京,来太原后几经辗转,最终落脚到了省中医研究所(即现在的省中医院)从事医学情报资料的研究工作,一直到他退休,其实他应该是叫离休,故他也是我们医院老一辈退休工资最高的专家。 在他病情危重下达病危通知书后,家属拒绝了医生让他进入ICU进行救治的建议。临终前他头脑始终清晰,从当时的影像视频上看去,双目明亮,还略带有几分神气,彰显了他内在一种顽强与坚韧。因为我们每个人在即将走向终点时都会或多或少要经历一段最痛苦的煎熬。他在亲属的看护陪伴下静静地停止了最后的心跳,当生命体征检测仪上显示出一条平行线时,他终于闭上了眼睛安然离世。</p><p class="ql-block">老方的老伴张晶,出身名门,乃一大家闺秀。退休前曾在青年路小学工作,是一名优秀的英语教师。她比老方小3岁,为人谨慎谦和,在他们婚后的半个多世纪里这对伉俪始终相敬如宾,十分恩爱。膝下三个女儿都很优秀,是一个典型的幸福和谐之家。</p><p class="ql-block">老方当年在校时学的是俄语,也是一个品学兼优的进步青年,但在57年的那场大规模的政治运动中,居然不自觉地被戴上了×派的帽子,据说当年各大院校单位上报的×派指标都是有具体数额要求的。他因此被送往北大荒劳动改造了三年。他从北大荒回来后,被安排到到山西的一个农村里继续劳动一段时期,又被分配到省药品检验所继续接受劳动改造,每日拉煤球,在化验室喂养小动物。直到1987年9月,中央决定对五十年代错误划定的55万×派进行全面平反。这标志着许多人的历史冤屈得以洗清,劳动改造的生活正式结束。就在这一年他被正式调入到山西省中医研究所工作。至此他才挺直了腰杆,抬起了低垂多年的头,也进而迸发出极大的生命潜能,在他之后所从事的医学情报资料研究工作中兢兢业业的,全力以赴。且业绩频频,成绩显著,其中很多项科研技术成果在省内外获奖,年年都被评为先进工作者。</p><p class="ql-block">我退休后有了较多的空闲,我们两家的宿舍楼相隔不足二十米,故经常会到他家或在院内见面时与之叙旧聊天。即使是我远赴广东落脚后,也会在每年返并后专程去家里看望二老。</p><p class="ql-block">在我眼里,老方真诚朴实,待人友善,乐于助人,处处提携年轻后人,是一个有文化修养与情怀的知识分子。他热爱学习,喜欢接触新鲜事物,也关心国家大事,在单位的上上下下都有很好的口碑。因张老师患有糖尿病,早几年病逝后,老方就经渐渐显得有些孤独寂寞。期间尽管孩子们经常过来轮流看视,但终归是不可能取代老伴的关系。俗话说,老伴老伴,最重要的就是老来的陪伴。少年夫妻老来伴,不论个人性格如何,到晚年即使经常争吵拌嘴的夫妻,也大都会不离不弃,相互依靠,这一点我在许多老年人群中体会极深。</p><p class="ql-block">这几年在医院与我关系走的较近的许多老大夫与老专家相继故去,如入基础研究室的李茂如、朱进忠、肾病科于家菊、免疫室黄元桐、血液科李国章、皮肤科张友仁、心血管科王玉良、肝病科平全意、脑电图室王德堃……还有一些老大夫虽还在世,但也都走到了风烛残年的边沿,时日不多,但愿他们都能活得平安康健,开心自在。</p><p class="ql-block">老一代德艺双馨的前辈们相继退场,也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须知曾经在我眼中当年被这一大批从全省各地抽调过来的业务精英才俊所撑起的中医研究所,是我们国家五十年代最早建立的三个中医研究机构之一,其中包括北京的中国中医研究院与湖北中医研究所,而这也正是留给我少年时期的一缕深刻印记。</p><p class="ql-block">我曾多次听到过这批老大夫的有关故事,其中彰显的是他们高尚纯朴的人品与优秀的职业素养,其中也不乏一些诙谐趣闻。老一辈的人文精神能不能代代传承?这是一个令人担忧的话题。医者仁心也,它与教师和律师被并称为社会的三大良心职业,高尚且稀缺,它关系着人的生命健康、教育品质与社会的公平正义,这些环节如果一旦出了问题,那就会涉及到国家的安危与未来的前途。</p><p class="ql-block">现在医院的情况与过去相比,在基础建设与设备条件进步很快,在经济投入上也远非当年可比。然而就我个人亲身的感受而言,在医生整体的素质与医疗氛围上却不乏差距,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时代环境下的现实。那个年代的人们物质匮乏,思想相对单纯朴实,提倡的都是奉献与服务的精神。而当下这个年代,滋生更多的则是利益与竞争的意识,在这种环境里人们都在争取自身利益的最大化,这其中就自然会减少与忽略了患者的诉求与利益。尤其是在现行的医疗体制下,至今仍有一些不尽合理的问题未能得到有效解决。</p><p class="ql-block">诚然,随着世界医学科学的飞速进步,过去一些重大疾病都不断有了新的治疗途径。但是体制的弊端所导致的资源浪费、过度医疗、职业道德,以及医药行业的不正之风与贪腐现象,不仅破坏了白衣天使治病救人的高尚形象,也给患者与社会造成了不良的后果与影响。对此,国家亟待高度重视并尽快改进。</p><p class="ql-block">窃以为人生所有的相遇都是缘分,每个时代给当代人都会留下一记深深的时代烙印,我们每个人都真心希望自己的国家越来越好,人民的幸福感不断得到提升。不可否认,今天的物质生活已近很优越了,在我们那代人的眼里就是天壤之别。但是让许多人最担心最多的还是今天不尽人意的社会风气与人们的精神世界,何时能恢复并迈向一个理想中的时代?我想所有的人都在心底默默祈盼,翘首以待。</p><p class="ql-block">人去不能复生,眼下老方能有如此高寿且得以善终,也是因果使然。我始终坚信因果的循环定律,理智地看待老方的去世,虽说在情感上尚有一丝遗憾,却并无悲痛。因为我以为生命的意义无关乎年龄的长短,而在于它的质量与厚度,按照我们民间的习俗,活到这把年龄那已是绝对的高寿,在农村乡下都把八十岁以上故去的老人称之为“喜丧”。上天对于老方已足够仁慈关爱,老方毕生的辛勤付出也不负自己的那份待遇与年寿。且我们又都有缘赶上改革开放的伟大时代,数十年无兵灾之患,有缘得以安享晚年,此生当知足矣!</p><p class="ql-block">在此深深缅怀老方先生,挚诚为老友祈福,愿他一路走好!期盼在天堂与老伴相聚后,重续你们人间琴瑟和鸣的天堂之旅!</p><p class="ql-block">2025.5.28于中山</p> <p class="ql-block">下面这四张照片是老方女儿给我发来的</p> <p class="ql-block">老方与张老师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这是在北大的妹妹从京城来到太原看望兄长</p> <p class="ql-block">老方夫妇与他们的两个女儿合影</p> <p class="ql-block">老方过94岁生日时与二女儿的合影</p> <p class="ql-block">我近年来每次回太原都要到家里看望他们,有机会总会为他们拍张照片,有时候也与他们合个影。想着多留个念想吧,人生就应当珍惜每一个缘分。</p> <p class="ql-block">这是2005年夏我返并赋闲时,有一天在青年路上邂逅雷老师与她儿子去超市购物,年届九旬的她依然健康硬朗,我顺手请他儿子为我们拍了一张照片。雷老师是我们五中的语文教师,他的老伴曾经是我的患者。她虽然没有给我带过课,但在我的思想里不论老师们给我们带没带过课,只要是五中学校的老师或员工,天然就有一种亲切感。我每次看到雷老师脸上的笑容,就仿佛能感受到她那种春风化雨与润物细无声的教师情怀,就能想象到她与人相处时那慈祥宽厚的人格魅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