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壶公山

晴云秋月

　　5月24日微雨，天色灰蒙，我随367阳光户外群一行，踏上了壶公山的徒步之旅。山在莆田城南，不甚高，却颇有名气，自古便是兴化平原的一处胜景。

初入山径，便见油桐花铺了满地。白花沾了雨水，更显得惨白，踏上去软软的，竟有些像踩在尸首上的感觉。花是昨夜落的罢，我想。同行者皆赞叹此景之美，忙着拍照，我却只看见那白花渐渐被泥水染污，终于与泥土混作一处。

山路蜿蜒向上，雨丝时密时疏。转过一道山梁，真净寺的金顶忽现于云雾之中。雨来了，真净寺的飞檐翘角最先感知到雨意，那些蹲踞在檐角的石兽，张着空洞的眼眶，静默地注视着自天而降的银线。传说这些石兽本是山中精灵，因听经悟道，甘愿化作石像永驻寺中护法。

这座始建于唐大历年间的古刹，在雨中显出一种奇特的庄严。据《莆阳寺志》载，开山祖师慧明禅师当年云游至此，见山顶紫气萦绕，掘地得古佛一尊，遂结茅而居。某夜暴雨，禅师梦见金甲神人指点：“此地乃古佛道场，当建梵刹。”次日清晨，但见茅屋四周显现八宝纹样，泉水自涌，这便是真净寺最初的缘起。

寺内那株传为慧明禅师手植的菩提树，树干上天然形成的纹路酷似梵文“唵”字。寺中老僧说，每逢雨夜，隐约可见树下有位白衣老僧盘坐诵经，走近却杏无踪迹。光绪年间的《莆田县志》记载，有樵夫曾在暴雨中见树下放光，光中显现五百罗汉影像，此事当年轰动八闽。

极高明摩崖石刻在寺后小径尽头。关于这石刻，当地有个传说：明代有个书生屡试不第，到此散心，见石壁上似有字迹隐现，便以手指描摹。描到第三遍时，忽见“极高明”三个大字金光四射。书生顿悟，次年果然高中。

午时抵凌云殿。凌云殿的千年老樟，是一棵活着的传奇。‌它扎根在壶公山的云雾之间，苍劲的树干如巨龙盘踞，皲裂的树皮刻满岁月的沟壑，仿佛每一道纹路都在低语千年的故事。树冠如巨伞擎天，枝叶繁茂，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叶隙洒落斑驳光影，宛如神明的碎金。传说它曾见证唐宋香火、明清战乱，树洞庇佑过避难的乡民，枝头停驻过仙鹤灵鸟。信徒们敬畏它的灵性，红绸祈愿挂满枝头，风起时，绸带翻飞如蝶，与袅袅香火共舞。雷劈不毁，火烧不倒，它像一位沉默的守护者，屹立千年，看尽沧海桑田，却依然郁郁葱葱，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只是轻轻拂过的风。

下午沿公路下山。雨暂歇，云雾散开，兴化平原尽收眼底。田畴如棋盘，村落如棋子，远处木兰溪如一条白练。众人皆欢呼，说此景壮美。

回望壶公山，云雾又起，山形渐渐隐去。山上的油桐花明日大约又有一批要落了，我想。那极高明石刻，也还会继续在雨中流泪，等着下一个来描摹的书生罢。

真的很感谢树新风摄影师一路的坚持与用心！雨中的壶公山湿滑难行，你却始终耐心地寻找最佳角度，甚至不顾雨水打湿镜头，只为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美。你镜头下的世界，比肉眼所见更动人——那些雨雾中的光影、甚至，我未曾留意的细节，都被你定格成永恒的画面。这一路的朦朦细雨因为你的专业和热忱，反而成了最珍贵的回忆。谢谢你的镜头，让我看见了自己与山水相融的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