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忘却的纪念——又到一年五月底

爱水同学

<p class="ql-block">又到一年五月底。</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每每临近五月底,我的心情都会变得阴郁起来。六年前的五月底,我的跑友,也是我的邻居,与我同龄的老孙,死在跑步的路上。十一年前的五月底,我的前同事小曲,在工作中不慎掉入热水槽子里,惨死在搅拌机的叶片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年来,每年这个时候,我都要写一篇悼念老孙的祭文,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六年了,在另一个世界的老孙,应该已经转世投胎了吧?四五岁的孩子,已经可以表达自己想法了吧。</p><p class="ql-block">老孙走后,他的妻儿也搬离了原来的住处。曾经,我在我家的厨房里做饭,老孙趴在他家卧室的阳台上,喊着我的名字,打趣地问我,又在做什么好吃的之类的场景,再也不会出现了。</p><p class="ql-block">在这个社区住了快二十年,与楼前楼后的邻居,包括楼上楼下邻居们的交往,一直都止于点头打招呼的状态。老孙是唯一一个可以和我在楼下聊天的邻居,我们时常会扯一扯东家长西家短,说一说烟台跑友们的趣闻逸事。老孙走后,我在楼下待的时间,也只剩下路过了。</p><p class="ql-block">老孙是啤酒厂的内退职工,每年都会分到两包内部的好啤酒。与老孙交往的那些年,不喝酒的老孙,把这两包啤酒,在楼下就直接转送给我。老孙走了,我再也喝不到那么好喝的啤酒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一年来,我无数次和身边人说起小曲,说起他的遭遇。小曲是莱阳人,父母都是大学生,在当地也属于有头有脸的人物。小曲来报到那天,是我带他到公司的,他正式工作的第一天,就被分到我这个组。</p><p class="ql-block">小曲是大学生,又是独生子女,之前也没有工厂的经验。上班伊始的那段时间,在工作中,隔三差五的,小曲就会遭到我的呵斥。</p><p class="ql-block">小曲是个体性非常温和的年轻人,一起工作六七年,我从未见过他生气发火。无论我训斥他的言语情绪多么粗暴,他都是默不作声地听着,有时低着头,有时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间或露出不知所措的局促。现在想来,这些画面就像发生在前几天,在我的记忆里依旧清晰地留存着。</p><p class="ql-block">毕竟是大学生出身,俯下身子用心做事之后,成长的速度,还是要超过同期的年轻人。约摸一年的时间,小曲就可以独立工作了。谁也想不到,独当一面,竟成了他丧命的根本原因。</p><p class="ql-block">2014年5月30日,星期五。那天早上七点五十,生产部门的人来报修。原本可以等到八点正式上班以后,再找一个同事,两个人一起去处理设备故障。勤快的小曲,没等到开早会,就拎着工具,独自去了现场。</p><p class="ql-block">直到中午十一点了,有同事突然问,小曲呢?大家这才开始在公司里四下找寻。监控看到小曲进了车间东北角的区域,一直都没有出来。</p><p class="ql-block">我们在热水槽的水面上,看到了一只劳保鞋。待到同事们拆开设备,把缠在搅拌机叶片上的小曲解下来后,原本身高一米七的小曲,只剩下一米多一点尸体了。</p><p class="ql-block">头一天,小曲的女儿,刚刚学会喊爸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生就像一趟开往未来的列车,熙熙攘攘的人群,上车下车,各有各的目的地。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我们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千奇百怪的事。坐到同一个座位上了,若有眼缘,可以闲聊打发时间。若志同道合了,可以相互交付心事。</p><p class="ql-block">即便如此,在这趟无法改签的列车上,我们都是在开盲盒,谁都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是哪一个站点。被通知下车了,车上车下的人,挥挥手,道一声再见,然后分头开始自己下一班的旅程。</p><p class="ql-block">列车还在疾驰中。下了车的朋友,我们虽不会重逢,可还是会在心里默默想念。有时也会扭过头,看着车窗外,轻轻地道一声,</p><p class="ql-block">各自珍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