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浮动对视千年敦煌

海岳行

<p class="ql-block">茶香浮动对视千年敦煌</p><p class="ql-block">文/张铭钊</p><p class="ql-block">仙林大学城里生活十年,一切都是新的,新城区新建筑新设施,为新的生活方式创造了条件。仙林那一段时光,最感兴趣的有两件闲事:一个是在南京城里奔走,寻找那些与山水草木相关的风景;一个就是去书店里选一杯咖啡或一壶新茶,一边撷鲜品味,一边在书海里浮沉。</p><p class="ql-block">今年有机会重来南京,又在仙林这一家书店小坐,读了一本《敦煌的光彩》,内容是敦煌艺术守护人常书鸿先生与日本学者池田大作的对话录。这个年龄,自知没有机会亲身去大西北,只能象这样读书看画,于是当指尖触到这本桔色封面图文并茂的书本时,便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了。</p><p class="ql-block">茶吧的服务生推荐一壶碧螺春作伴,壶中氤氲起第一道茶雾,听两位先生对谈,如同鸣沙山下的清泉,缓缓漫过这个被茶香浸润的时刻。敦煌石窟,一座佛教艺术的精美宝库,一簇形象生动的历史画卷,一处建筑、雕塑、绘画各方面都达到了极高水准堪称艺术典范的古代石窟艺术群体。敦煌石窟建设的时间大概始于前秦,此后历经北凉、北魏、北周、隋、唐、五代、宋、西夏、元等朝代相继凿建,前后延续了千年之久。敦煌莫高窟保存了从公元4世纪到14世纪的洞窟735座、彩塑3000余身、壁画4.5万平方米,是世界上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形象艺术宝库和历史画卷,其记述历史之漫长、保存之完好、艺术价值之珍贵皆世所罕见。</p><p class="ql-block">翻着书页,仿佛看见两位智者盘膝坐在莫高窟的月光里,常先生衣襟上还沾着洞窟修复时的彩砂,池田先生折扇上仿佛流淌着唐草纹的余韵。他们从飞天飘带上抖落的青金石粉末,谈到菩萨低垂的眼睑里藏着的丝路驼铃;由斑驳壁画里凝固的盛唐气象,论及文明流转中永不褪色的人性光辉。这一切都有滋有味。十分庆幸,能够在江南啜着新茶,让那些被时光侵蚀的壁画,与茶汤相并漾出粼粼金彩。书中言:真正的敦煌并不只在洞窟,它们还是守护者瞳孔里跳动的星火,是在对话者言语间流转的慈悲。偶尔合上书页沉思,忽然觉得那些檐角的铜铃摇动着满地阳光,正如大师们初见佛光时的一片晨曦。</p><p class="ql-block">守护历史的瑰宝,50年终始一置,无疑是一件十分艰苦的差事。常书鸿先生1942年筹建敦煌艺术研究所,此后研究所三易其名,直到1985年建立敦煌研究院,常先生一直执掌把握。50年守护生涯充满了曲折与艰辛,其人生最闪光的价值,不仅在于对敦煌艺术保护与研究的诸多成就,更在于他用生命践行文化传承信念的无与伦比的坚贞。</p><p class="ql-block">常先生初到敦煌时,莫高窟荒废破败,风沙侵蚀严重,洞窟内堆积了约10万立方米流沙,壁画被烟熏火燎,栈道坍塌。他的团队用铁锹、镰刀等简陋工具清沙,自制木排刮沙、引水冲沙。1945年,正是国民政府困顿时期,敦煌艺术研究所一度因资金不足被解散,常书鸿四处奔走呼吁,甚至变卖个人画作筹款。妻子无法忍受敦煌的艰苦生活,抛下子女不辞而别,常书鸿在追妻途中坠马昏厥,但仍选择坚守敦煌。此后,他独自抚养儿女,将个人情感深埋于洞窟之中。</p><p class="ql-block">他以艰难的抗争面对那些文明的破坏者和盗窃者。面临官员索取壁画、土匪勒索、牧民破坏,常先生以临摹作品替代真迹赠送,甚至动员当地乡绅捐助窟门,用智慧化解危机。那些被西方探险家剥落的壁画、粘走的泥皮,成为他心中永远的伤痛。他用艰辛努力开创系统保护,通过种树筑墙阻挡风沙,改善莫高窟环境。常先生还组织人力对492个洞窟进行“之字形”编号,建立系统档案体系,为后续研究奠定基础。他吸纳培养了段文杰、董希文、樊锦诗等一批艺术家和学者,形成了敦煌研究的人材群体。他撰写《敦煌艺术》《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等著作,奠定了敦煌学的学术框架。他一直以萨埵太子舍身饲虎的精神自勉:“如果真的有来世,我还将是常书鸿。”</p><p class="ql-block">屋顶微弱的灯光照到书本的又一页,那里记载着常先生与张大千的争执,令人感叹。1941年敦煌冬夜,炭盆爆出火星的刹那,两位大师就菩萨唇色该用朱磲还是胭脂虫红各执一词。此刻茶杯上漂浮的碧螺春茸毫,恰似当年从他们羊皮袄上抖落的祁连山雪粒,带着未消融的争论沉入历史深潭。常书鸿主张“忠实原状”的临摹,反对张大千剥离壁画的激进方式。他带领团队临摹800余幅壁画,如《鹿王本生》《萨埵那舍身饲虎图》,保留壁画原貌,为后世留下珍贵副本。他的临摹作品在国内外展出,让敦煌艺术走向世界。1943年一个沙暴之夜,常先生举着马灯在254窟记录《萨埵太子本生图》,冻僵的手指在泥坯上拓下菩萨衣纹,却让敦煌研究院的账本留下永远欠着女儿医药费的墨迹。池田先生总结:“真正的供养不在香火,在于把断简残篇修补成渡人的舟楫。”两位老人谈及壁画氧化,常先生形容是“文明在呼吸”,池田则看见“诸行无常里开出的优昙花”。</p><p class="ql-block">茶汁在玻璃壶壁上勾勒的轮廓渐次下降,继续读下去,让我们深刻领略了一位光辉人物身上的价值。我们可以带着这样的评语进入阅读的尾声:常书鸿先生的敦煌守护生涯,展现了文化使命的纯粹性与知识分子的担当。他以科学方式守护文化遗产,超越个人艺术追求,将敦煌置于民族艺术史的高度;他以生命践行信仰,在极端困境中坚守初心,成为后世“敦煌人”的精神标杆;他以开放视野推动文化传播,让敦煌从荒漠孤寂走向世界舞台,成为中华文明的象征之一。 他晚年对自己作了实实在的评价:“我这一生只做了一件事——守护敦煌。”常先生对国家、对历史、对中华传统文化的执着精神,令国人们倍加赞叹!</p><p class="ql-block">如此一个上午,在有限的时间里读完这样一本书,难于探究许多细节。但我觉得,作为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能够了解这么多也就够了。通过阅读这样一本书,更加具体的掌握了一些原来不清楚的史迹,从内心里产生一种由衷的尊重,也算达到了目的。我为常书鸿先生这样的守护者致敬,也对深刻理解中国文化、深切关注常书鸿先生成就的池田大作先生心生崇敬。由此想来,这样一个上午,这样一次阅读,在赋闲的生活中还是有其价值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