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

海闻

白皑皑的地，橘黄的路灯，宁静的夜，前面楼房侧面的防火梯上挂着一个人。

大雪绵绵，我拖着行李箱，正一边走一边细细聆听脚下“嘎-吱-”的声音，突然，身后“吱嘎吱嘎”的声音跟上了我，我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黑影又向前沿去，伴随着嘴里碎碎念的声音。

我不由自主地想听清那人念叨些什么，突然，他在我前方不远处站定，仰起头，张开双臂，奋力一吼：“我该怎么办啊—”

我看清他的背影，长发披肩，一件单薄的衬衫，踏着拖鞋。

我不由地打个寒战，东北的冬，能活活冻死狗，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算我再怎么好奇，也不敢靠近他，于是我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他吼完后继续往前迈步走，之前的小碎步变成了大步流星，最后他奔跑起来。

之后我就看到他爬上了楼房侧面的防火梯，爬几步，停下，仰天长啸：“我该怎么办啊--”

夜被划破，周围陆续亮起了灯，接着路边多了驻足的人，再接着警笛声响起。

一个矮胖的老女人哭嚎着地闯进人群，我认得她，是我家楼下小理发店的女老板。

再次聊起这个人，是我去理发，以前我只知道这个阿姨有个儿子，却从未见过，也没谈起，之后我去外地上学，也就无从得知具体情况。

阿姨说，她儿子已经疯了十年了，这十年期间，他们跑遍了大城市的精神科，也看过无数仙马，家里的积蓄早就花光了。

“我儿子也曾给别人看过病，”阿姨哀伤的脸上突然闪现了光彩。

“看病？”

“是呀！去精神科门口，排号的时候，我儿子就给人看过，当场还治好两个呢！”

我听着有些匪夷所思，又觉得荒谬。

哗啦啦，门帘被掀起，他来了。一头黏腻的长发，进来便找个椅子坐下，照着镜子说：“妈，给我剪了吧！”

“哎-哎！”阿姨激动得说不出话。

我看着镜中的他，发现他也在看我，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后来，寒假结束，我又要离开家去上学了，临走前路过这家理发店，阿姨叫住了我，说他儿子看到了一个画面，画面中我开着车，拉着我的父母，一家人欢声笑语，路旁两边的大树很高，我开的是银色的车。

十多年过去了，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是因为我刚刚发了个朋友圈，今天上午我带着父母去看花，开着我新买的银色车，照片里是我父母的笑脸，车窗外的林荫路上，高高的树依稀可见。

看着朋友圈照片，我不禁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