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寒炼梅香

杨柳岸

酷寒炼梅香

《主角》是著名作家陈彦获得茅盾文学奖的长篇小说。作品以忆秦娥从放羊娃成长为赫赫有名的省秦腔剧团主角，再到年老退出主角，在幕后为秦腔艺术做贡献，让人领悟艺术真谛乃至人生真谛。

忆秦娥文武兼备，基本功扎实全面，人物理解深刻到位，将每一个人物演绎得生动逼真、感人肺腑。看她演唱的观众爆满，掌声如潮，有的场次要她多次谢幕，观众才肯散去。她唱火县城、地市、省会，火遍大西北，唱到了北京，唱到了欧洲美国，成为红透半边天的秦腔皇后。

主角的成长之路，充满艰辛。她出生在秦岭深处的小山村一个贫穷的家庭，某种程度上靠在县剧团当鼓师的舅舅胡三元“走后门”进入县秦腔剧团。她原名易招弟，进县剧团时改名易青娥，成名角后取艺名忆秦娥。胡三元因恃才傲物，被县剧团黄主任借故打击判刑后，她失去靠山，被发落到厨房当了“烧火丫头”，失去学戏和演出机会。看似与演艺绝缘了，谁知她在厨房为自己找到了一块不受人打扰的空间——灶门口，照样勤学苦练。

就像运动员要成为冠军，必须击败一个个竞争对手，忆秦娥正是凭借真功夫硬功夫，才超越一个个竞争同事，成为剧团主角。别人休息时她在练功，别人偷懒时她练功，她因此被称作“瓜（傻）”、“疯”。练劈叉时，大家都哭成一笼蜂了，她甚至痛昏过去，“她反倒还能忍着。尽管也是痛得钻心，痛得要命的。”。练踢枪时，从头到脚，几乎是遍体鳞伤，其中好几个重点接触枪的部位，都瘀积着一块块乌斑，有的都溃烂化脓了。练吹火要口含松香，又脏又苦，用老师的话说“那是鬼吹火，只有鬼才能拿动的活儿。不蜕几层皮，你休想吹好。”别人不愿练，忆秦娥却练上了瘾。即使不慎头发烧成羊尾巴了，眉毛也烧成硬胡子楂了在所不惜。她把吹火技术练得出神入化，能一口包松香吹四十八口火。“卧鱼”动作，省剧团开始选的主角做不到一分钟，导演要求起码三分钟，忆秦娥能做五分钟。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县剧团排《打焦赞》时，要功夫好的旦角演杨排风，找遍剧团没有一个旦角能把一只脚扳过头顶超过一分钟的，而忆秦娥能作五分钟并始终保持身体端正、溜直、不晃。忆秦娥这一动作，被苟存忠老师无意间发现，从而逐步走出厨房，成为县剧团主角，进一步成为省剧团主角。进入省剧团，她一度被排挤，远离主角。当省剧团拍《游西湖》时，凭借无人匹敌的吹火、“卧鱼”等硬功夫，重新站稳主角。忠、孝、仁、义四位老艺人专门传授她濒临绝传的秦腔绝技，县剧团的朱团长、省剧团的两任团长单仰平、薛桂生重用人才，编剧名家秦八娃根据她的演唱特点给她量身定做剧本。他们不仅传授技艺，更在精神上给予她强大的支持。

也许是她的“瓜（傻）”让她的执着，让她的事业成功，也许又是她的“瓜（傻）”让她不会变通，让她的生活很失败。她年少时，与心仪的初恋男友封潇潇美好的爱情，最终无疾而终；两段婚姻均以失败告终，都在内心留下阴影；爱子的离世，那是深入骨髓的剧痛。这就是一个成功女主角的真实两面！足以令一般人倒下、沉沦的致命打击，始终未能阻止她对艺术地执着追求。看来没有完美的人生，再光鲜亮丽的人物，也有缺憾，得失自知。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反之“收之东隅，失之桑榆”也然。知道自己追求什么，隐忍争取就是。

成名后她本可以名利双收、坐享其成，但她淡泊名利；当戏剧陷入低谷，很多人改行演歌舞时，她苦苦坚守秦腔艺术，终又赢得戏剧的高光时刻。当年龄渐高，晚辈顶替了她的主角，她内心极度痛苦不舍，但本着对艺术的挚爱，她真诚无私地指教晚辈们演唱技巧。此时她虽不再是舞台主角，但延续了主角的辉煌。

剧团人人都想当主角，但几十名、几百名演员的院团，主角只有那么几个，大部分是配角。忆秦娥逆境中艰苦卓绝地努力，战胜了竞争对手，战胜了自己，成了名闻遐迩的秦腔主角。《主角》一书，写透了人生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