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艾香里的端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晨光初透时，邻家阿婆在檐下挂艾草。青绿的叶片垂作流苏，露水顺着叶脉滑落，像是从旧时光里滚落的珍珠。家家户户的门楣都悬着这样的碧玉帘，风过时，满街浮动着《诗经》里的"彼采艾兮，一日不见"的清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糯米在井水里浸得莹白如雪，母亲的手指翻飞如蝶。两片苇叶折成青瓷盏，填米裹枣，缠上五色丝线。灶膛里的火舌舔着铁锅，蒸汽氤氲里飘着《楚辞》的句子："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这位投江的诗人，在逾千年前的炊烟里，理应飘着同样温柔的粽香。</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江上的龙舟劈开粼粼波光，鼓声震落柳梢的蝉鸣。青壮汉子们古铜色的臂膀起落如桨，浪花飞溅处依稀可见杜甫笔下"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的盛景。两岸人潮涌动，不知哪个孩童举着粽子雀跃，脆生生的笑声里，千年光阴碎作满江银鳞。</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暮色四合时，艾草在铜盆里煮作琥珀色的汤。老者用艾汁在黄纸上写《九歌》里的句子："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墨痕在暮色里舒展，像汨罗江的涟漪，漫过楚国的明月，漫过苏轼的"虎符缠臂，佳节又端午"，漫过文天祥的"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最后停泊在今日的窗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案头的雄黄酒映着新月，我在氤氲的艾香里看见三闾大夫踏浪而来。他峨冠博带缀满汀洲香草，将《天问》的星子撒向人间，化作今夜万家灯火里不灭的诗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信钧） </b></p>